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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又是客棧,但字號不叫「悅來」,而是「江州」,江州亦即九江。
華山派的人馬都落宿在此,華天行走進大堂,池劍笑與眾同門弟子便迎了上來,池劍笑問道︰「掌門,事情都辦妥了?」華天行點點頭,正要說話,忽門外一個年十三四的姑娘「咯咯」笑著跑了進來,沒留意正撞在他身上,眾人微微變色,這時就有一個婦人扶著樓梯走下,衣飾素雅,容光照人,正是華天行的夫人龍青瑤,她看著那姑娘微微責備道︰「凌雪,你也長大了,怎麼為人處事還和孩子一樣莽撞?渾沒個女兒家的樣子,還不快向爹爹認錯?」這姑娘正是華天行的女兒華凌雪。
他們夫婦在成婚後的第二年便誕下了龍鳳雙胎,華遠亭樂得合不攏嘴,親自給孫輩取名,男的叫做華凌雲,女的叫做華凌雪。今年開春,龍青瑤又生下一個女兒,以「凌」為輩分,叫做華凌霜。夫婦二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又得一子二女,真是一家和睦溫馨,羨煞旁人。
華天行沉著臉看著華凌雪,道︰「為父讓你在房中讀書,你怎麼又跑出去了?手里拿的是什麼?」華凌雪忙把手藏在身後,支吾著不敢說話,在她眼里這個父親不苟言笑,極是嚴厲,听得他責備,心似兔兒一般跳得厲害。華天行見她這個樣子更氣了,喝道︰「還不交給為父?」華凌雪嚇得連忙伸出手來,卻是一個糖人,憨態可掬。龍青瑤走上來笑道︰「好了好了,你也說夠了吧,雪兒只是個孩子,你說這麼大聲做什麼?要是她爺爺在,還能容得了你這樣管教孩子?」華遠亭對兩個孫輩極是疼愛,想起這位爺爺,華凌雪不由得很是傷心,淚水頓時掉了下來。華天行嘆了嘆,把糖人又遞給她,華凌雪破涕為笑,沖上來就要抱他,見他神色嚴峻,便作了罷,道︰「謝謝爹爹。」一蹦一跳的上了樓。華天行搖搖頭,朝龍青瑤道︰「你瞧她這個樣子,子不教,父之過,他們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明白為人處事的道理,你呀可把他們慣出毛病來了。凌雪好好的女兒家,卻像個瘋小子一般,凌雲呢,卻也不服管教,做錯了事我說他幾句,便賭氣下山,現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哼,這次回蘇州祭祖,他若是不來,我看他也別再認我這個父親了。」
龍青瑤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凌雲的性子還不是隨你?他不過是和幾個女弟子打鬧罷了,你便聲色俱厲的教訓他,這可也有些過了。」華天行道︰「男女授受不親,他這麼小便無禮教大防,若不管教,長大後定然會像郭……成一個婬魔色鬼。」郭正之事始終是他們夫婦的難言之痛,如果沒有那件事,他們的愛情就該是完美的了。龍青瑤知他一直以來都耿耿于懷,亦有不悅,道︰「我听公公說,你小時候還不是一樣?怎麼不見你變成婬魔?」華天行知剛才說錯了話,便岔過話來,問道︰「霜兒呢?」龍青瑤道︰「霜兒已經睡了。」華天行語氣和緩下來,道︰「時候不早了,是時候啟程了。」龍青瑤轉過身,心中還有氣,道︰「我才不去見你的老相好,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和雪兒霜兒一起去蘇州。」
華天行在眾弟子面前也拉不下臉來哄她,道︰「也好,池師弟,你收拾收拾東西,陪她們先去蘇州,我去一趟贛州,而後再去與你們相會。」池劍笑點頭應諾。
收拾停當,眾人來到碼頭,正遇上白孝德也要趕去總舵,眾人相見,情勢頓時劍拔弩張,湖海幫幫眾齊怒目看向華山弟子,華山弟子亦緊握長劍,提防動手。龍青瑤雖不知其中內情,但這些年經歷的多,也不以為怪,獨華凌雪不知所以,問道︰「娘,這些人總看著我們干什麼?好像要吃人似的。」龍青瑤抱著華凌霜,道︰「你別多問了,隨娘上船吧。」
「哈哈……華掌門。」白孝德將裝有莫顛頭顱的檀木盒交給屬下,走過來抱拳見禮,「這就要去蘇州麼?既然順路,何不上本幫的大船?順風順水,不用幾天就能到了。」華天行沒想到他會如此釋然,雖然有池劍笑在,不懼湖海幫在船上動手腳,但畢竟仇人共乘一船,頗多不便與尷尬,便道︰「不必了,多謝白舵主的一番好意。」白孝德一笑︰「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強人所難,告辭。」言罷上了大船,揚帆遠去,很快便駛離了九江。
華山眾弟子也上了船,華天行朝池劍笑低聲囑咐道︰「路上千萬小心,保護龍兒她們的安全。」池劍笑道︰「掌門只管放心,便是何太吉薛鎮親自來問罪,我也不懼。」華天行神色沉重,道︰「我擔心的不是湖海幫,你還不知道,湖海幫漢口分舵和長沙分舵九百多人,兩夜之間被不明人物全部殺死,這些人武功高強,心狠手辣,我是怕……。」池劍笑大驚︰「竟有這種事?湖海幫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華天行搖搖頭,道︰「你路上可要多加小心。」池劍笑道︰「我一定將嫂嫂安全送到蘇州。」華天行又看向船艙,見龍青瑤抱著凌霜,臉上充滿了笑容與愛意,不禁也笑了起來,道︰「你們去吧。」
他站在碼頭迎風遠望,直至看不見帆影,才翻身上馬,往贛州疾馳。
這一路秋風陣陣,他亦心潮難平。贛州赤炎谷是霹靂堂的所在,因谷中岩石多為紅色,故名「赤炎」。當初霹靂堂興旺之時,這里常年被白煙籠罩,霹靂堂鍛造火器制造火藥,不僅自用,更有許多從五湖四海慕名而來的買家豪客。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霹靂堂早在六年前就已被仇家進攻覆滅,若不是他這個華山掌門及時趕到殺退強敵,恐怕李玉簫也要身首異處,想起年幼時與李家兄妹玩耍的情景,不禁感慨良多。
這里已經荒廢很久了,他牽著馬往谷中走去,但見怪石奇松林立,間或飛鳥嘶鳴,頗似鬼蜮之地。
轉過谷口,前方豁然開朗,隔著一片竹子就見有個人佝僂著身子,拖著瘸腿,在青石板上掃著落葉。華天行待要說話,卻鼻子一酸,聲音哽噎,喚道︰「玉簫兄。」那人回過頭,便撇了掃帚,一瘸一拐趕上來,笑道︰「天行兄。」二人本是同年所生,但如今的李玉簫已經白發蕭然,皺紋橫生,竟似古稀之年一般,毫無當年的風流瀟灑之態。華天行含淚一笑,二人緊緊相擁。
真正的友誼就像是酒,時間越久便越甘洌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