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殺我?」郭正問道。劍左右擺動,像是在搖頭。郭正又問︰「那就是不殺我了?」劍上下擺動,像是在點頭。郭正大喜,一伸手握住劍柄,往上就提,誰知劍卻似被吸在了地面一樣,分毫未動,郭正驚道︰「真想不到區區一把劍竟然有這麼重。」站起身,真氣灌注于雙臂,猛力一拔,誰知這次劍卻輕得如鴻毛一般,他使力太猛,當即往後摔了個四腳朝天。劍得意的跳躍著,郭正知它是在戲弄自己,也不動氣,笑道︰「想不到你也這麼愛開玩笑,對了劍兄,我叫郭正,字磊落,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劍飛到他面前,郭正一瞧,只見劍身之上刻著「痴狂」二字,又感及身世,喟然嘆道︰「痴狂?我就是因為太痴太狂了才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痴狂兄,你以前的主人是誰?可惜你不能說話,哎,我想那位前輩一定是個大英雄真豪杰,他和這位神仙前輩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神仙眷侶,可惜我……。」
劍听了這話,又往東面飛去,停在一排巨大的木架前,郭正便也跟過去,只見上面堆滿了木櫝竹簡,隨手一翻,卻是《周易》《春秋》《太陰兵符》之類的上古典籍,他笑了笑︰「痴狂兄,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最煩的就是讀書了,不過現在卻是求之不得。」又往下看,這些古籍真是包羅萬象,連棋譜樂書都有了。再往下看,只見最底層放著一個很古樸的木盒子,什麼字也沒有,什麼紋飾也沒有,做工極是粗糙。郭正心想如此普通的盒子里面放的也應該是不重要的東西,便不去看,誰知劍又響了起來,立在木盒前不走。郭正問道︰「你想讓我看是不是?」劍點點頭,郭正無法,只好俯身拿出木盒,打開蓋子,只見里面裝的也是竹簡,共有九卷。他漫不經心的翻著第一卷,赫然四個字映入眼簾︰古愁秘籍!
秘籍!這是武功秘籍!郭正歡喜得手舞足蹈,只是為什麼要叫「古愁」這麼難听的名字?
「古愁?這個名字很難听嗎?」李玉簫像是在自言自語。
郭正一笑︰「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那位前輩的名字,前輩姓萬名古愁,和千傷前輩乃是一對璧人,曾在篁廬中住了一段時日,那本秘籍就是萬前輩寫的。」李玉簫問道︰「萬古愁和千傷海是何時的人?他們有什麼故事?為什麼後來千傷海死了?萬古愁又去了哪里?」郭正道︰「說出來你一定不會相信,在兩位前輩生活的那個朝代,世上還有吃人的妖作惡的怪,我們永遠都想象不出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這把劍之所以能通靈,便是因為它附著一只妖的精魄。」李玉簫目瞪口呆,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神麼?郭正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萬前輩要將武功秘籍放在最不顯眼的地方?」
李玉簫當然不明白,郭正道︰「那是因為在萬前輩看來,武功遠沒有那些古籍重要,武功是殺人的,古籍卻是教化人心的,只有武功出神入化的人才會不再對武功感興趣,就像越有錢的人越不看重錢一樣。」李玉簫苦笑道︰「這可未必,人總是想得到的更多,很多人越有錢卻變得越吝嗇。」頓了頓,又道︰「既然你明白萬前輩的深意,為何還執著于報仇,殺那麼多人呢?」
「因為萬前輩死了,他死了,就證明他是錯的。」
萬古愁是怎麼死的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萬古愁一定是被人殺死的,不然他一定會和千傷海合葬在一處,千世萬世都在一起。
這是一本武功秘籍,正是郭正夢寐以求的東西,粗略一看,里面記載的都是早就失傳的無上神功,只要學會了秘籍上的武功,再加上逍遙遺紀心法,還有這把痴狂鐵劍,到時候重出江湖,誰人能與爭鋒?
他越看越激動,自己的深仇大恨終于能夠得報了,又跪倒在千傷海的棺前,喜極而泣,不住的磕頭道︰「多謝神仙前輩,多謝神仙前輩。」
郭正報仇心切,巴不得一夜之間就將九卷武功都學會,但神功神功,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他廢寢忘食的看了三天三夜,越看卻越糊涂,越糊涂便越著急,雙眼布滿血絲,頭發也白了不少。他猛力拍打著腦袋,罵道︰「笨蛋,真是笨蛋,怎麼就是看不懂?你為什麼會這麼笨?難道你不想為娘和安安他們報仇了嗎?」到最後他實在是氣得厲害,沖木架上的古籍就是一通亂打,竹簡落在地上,堆成個小山般。
突然一陣痛傳遍全身,他回過神來,只見大腿上被劍刺了一下,鮮血長流不止。他跌坐在地上,嘆道︰「我真是沒用,眼前擺著這麼厲害的武功,可我就是學不會。」劍便在冰壁上刻起字來,道︰「你可知劍師鑄我用了多少年?」郭正搖搖頭,劍又寫道︰「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一共五代人,五代人都用一生的時間只鑄我這一把劍,自古成就大事者,無不是歷經千萬磨難,你可懂了?」郭正點點頭,道︰「不錯,是我太心急了,多謝痴狂兄的教誨,我已明白了。」
于是且拋了秘籍,邁步走出亡心洞,迎面香風撲來,他神清氣爽,眼界立時寬廣了許多。
往後他牢記著循序漸進的道理,日夜勤奮練功,足足用了五年才練成第一卷,這時他的逍遙遺紀心法第九重也大功告成,有如此深厚的根基,往後便輕松得多,第二卷用了四年,第三卷兩年半,第四卷一年,第五卷半年……到第九卷竟只用了區區七天。其中最令他欣喜的是,原來陸伯翁當初說的果然沒錯,震山拳的確叫做艮山拳,這《古愁秘籍》里也記載了《先天神功》,乾天掌、坤地步、震雷錘、巽風鞭、坎水劍、離火刀、艮山拳、兌澤槍,輔之以先天心法,威力遠勝于魔教的《日月神功》。
在這十五年里,他把自己的身世遭遇說與劍听,劍也將上古往事講述給他,于是他才知道了萬古愁和千傷海,知道了那個朝代的離奇往事,知道這里叫做迷情森林。只是可惜後來劍被封在亡心洞中,它也不知道萬古愁最終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為什麼妖怪都不在了。郭正嘆道︰「看來你和我一樣,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上,或許妖怪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是人心,人心可以成妖,也可以作怪,很多人只是披著皮的妖怪,不過我會讓他們現出原形的。」
「你真是個異端,所思所行都大違禮教之根本,難怪為世所不容。」李玉簫道。
郭正冷冷道︰「‘禮’是不錯,但‘教’卻錯了,正是因為有‘教’,所以很多人才成了妖。不能容我不是世人,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妖怪,因為我不能被教化,所以他們害怕,因為害怕才會去殺害,但可惜的是我並沒有死,只要我還活著,他們的末日就快到了。」
李玉簫听他說的都是驚世駭俗之言,不禁大為吃驚,這些話每一個字都振聾發聵,問道︰「既然這把劍如此通靈,又熟悉迷情森林,一定是它帶你出來的。」郭正道︰「畢竟已經過了上千年之久,原有的路徑暗道早就不在了,痴狂並不能帶我走出來。」李玉簫道︰「那你是如何重返世間的?」郭正笑道︰「或許又是千傷前輩救的我,你知不知道迷情森林通往哪里?」
「哪里?」
郭正道︰「不滅山,通往魔教總壇,在那里我見到了易教主和房護法。」
「魔教?」李玉簫又大吃一驚,「魔教不是早就放下斷龍石嗎?縱然你到了魔教總壇也不可能出來,如果你能出來,那魔教豈非也能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