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軍的大戰略就是在曾志國方寸之間決定的。與左相比,蕪湖的黃得功一鎮與京營兵要好對付的多。
論起戰力,當然是黃鎮比左營強的多,論起忠義之心,也是黃得功遠遠超過左營上下。不過,曾志國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決定先擊破黃得功一鎮和京營,在南京方向尋取突破。
以江南來說,不論是鎮江還是蘇州都不適合做為抵抗建的大本營。這個大本營放眼東南,放眼全國,只有南京最合適,也只能是南京!
狂瀾之下,天降大任于南京!
原本,按著大明成祖皇帝的規劃,處燕的北京將負有抵御胡塵的重任。在北京之西是天下雄關,一面臨水,三面環山,和寧遠一起,雄關勁兵成為北京的一道屏障,關寧防線,果不是吳三桂打開關門,建奴絕無可能正面叩關而入。
絕無可能!
北京北面,則是薊防線。建奴也好,北虜也罷,想入寇京師,都得從薊防線通過,而薊防線則是建立在大山與長城協同的防線之上,無數的敵樓鋒火台和險峻的大山構建成了無可潛越的邊防重鎮。﹞
至于京師,古之燕國國都,唐幽州,中國之人失去它長達四百多年才又收回,大明成祖將國都遷至于此,定下以天子守國門的策略,二百多年,以京師制九邊重鎮,哪怕是也先兵臨城下,大明也是穩若磐石,皆是此國策之功。
現在卻是說不得了,京師已經丟失,放眼天下,能在戰略上影響大勢,然後推動國運,轉變國運的,唯有南京這座六朝古都金陵形勝之地了。
這就是曾志國早就盤算好的計劃。除了他自己之外,在一開始決斷之時,甚至連呂承志和張廣仁這樣的心月復也不知道他的打算。而在曾志國後來向他們說出自己的打算之時,這些心月復們也是竭力反對。
畢竟,讓出江南戰略縱深,把原有的地盤全部拱手讓人,甚至連鎮江也不守,國門大開,盤盡失,這樣的話,天雄軍原本的地盤和勢力等于全部白費了功夫去經營,果失了大勢,以曾志國了整個大明文官階層和在江南士紳百心目中的形象,想再把這個盤拿回來,卻是難了。︰﹞
曾志國卻不以為然。究竟是存人失地,奪回失地,還是人地兩失?放眼整個江南,不論是在地形或城防上,倉儲物資,還有天下郡望上,不論是蘇松還是常,甚至杭州、長沙、九江、武昌、襄陽,又或是廣州,桂林、昆明,把當時的天下重鎮挨個過一遍,再看看北名城,唯一在戰略層面上,戰術層面上,經濟、文化、地理人文和天下民心士氣上能與北京相抗衡的,唯有南京了。
得南京,保而守之,拖過弘光二年到三年這一段關鍵的時間,以退為進,以守為攻,屯甲和糧草于堅城之內,坐待人心時局變化,這,是唯一自保和翻轉大局的希望所在!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下皆在方寸之間,大約說的就是這麼一種情形了。﹞
與擁有幾十萬人和驕兵悍將的左營相比,額兵三萬的黃得功無疑來說更好對付。雖然黃得功向來忠義,不過他的忠義也就成為更好對付的弱點。對朝廷的調度黃得功一定會言听計從,等黃得功一來,南京側翼唯一一支忠于明朝,而且還有相當斗力的部隊也就沒有了。
只要讓敵人大勢運成,然後信心爆漲,接著天雄軍挑逗邀擊,在南京城下把黃得功一鎮擊跨,這一路的威脅就徹底消失,接著,就是和左營周旋的事了。
先並不會棄守鎮江沿線,扼住長江對岸揚州一帶建的喉嚨,使其不能輕易渡江,這樣的話,大局上天雄軍就游刃有余,輕松的多了。
「對不起了,黃帥。雖然你秉持忠義之心,是難豪杰漢子,不過也只能對不起了。︰﹞」
曾志國對黃得功當然沒有真正的故主之情,不過,當清兵南下之時,江北四鎮高杰先死,余鎮皆降,然後左營降,京營降,文武操江降,杭州降,湖北江西降,當此之時,漢人之中能有一個黃得功力戰不降,不肯辱沒自己的先人,不肯出賣自己的良心,曾志國認為不管何,對黃得功這樣的人應該保有一點尊重才是。
「不過到了戰場上,我也並不會因此而心軟。」
黃得功所部的實力曾志國清楚的很,雖然黃得功在四鎮中以忠義聞名,雖然黃得功在四鎮將中以武藝高強聞名,雖然黃得功在四鎮中以膽大敢戰聞名……雖然是這樣,黃鎮所部的實力還是太弱了點。
當初
四鎮,史可法上疏為四鎮請餉,人員餉銀都是固十萬,鎮按額兵三萬來算。
數字當然有出入。四鎮中,劉良佐和黃得功實力稍弱些,真正的兵員與朝廷定額差不多少。﹞倒是劉澤清與高杰所部,其部下則絕對不止朝廷願意下發軍的這三萬人。
僅以高杰一部來說,他的部下總兵就有八個,副將十三人,其余差遣將官無數,他與劉澤清不對付,幾次大戰,甚至在開始時還把史可法關在自己的軍營里不放,後來還是史可法用大義感召,這個實力強勁桀驁不馴的鎮將總算幡然悔悟,一心抗敵。
高杰實力強,對清兵也並不放在眼里,軍神阿巴泰鎮山東,當時清兵也對鎮守徐州的高杰極為忌憚,為了怕觸怒高杰,當時的攝政王多爾]特別下令,有南明官員將佐來投,暫且不受,以免怒高杰,引起兵端。
可以說,當時在宿遷的史可法,還有在徐州的高杰果能排除內斗,一心北上的話,河南山東兩省的清軍加起來不到一萬人,就是清軍解決了李自成的主力,派多鐸南下的時候,高杰還判斷建的主力不過幾千人而已,根本就沒有放在眼里。﹞
可惜,高杰死了,劉澤清和劉良佐無恥一對,下流成雙,兩人一個只會殘民以逞,一個早早就管多鐸叫干爹……在原本的歷史上,劉良佐還成為攻打江陰城的主帥,他和原本江北的明軍一起投降,其中還有赫赫有名的李成棟等總兵,南下之後,為大清立下了汗馬功勞。而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類的大屠殺中少不了這些原本明軍將士矯健的身影。
是誰在叛賣?是誰在吞噬著這個國家和民族的血肉?又是誰明知絕望,卻依然堅守著心中的信念?
黃得功與這些人比起來,當然也曾經有過讓江北百「助餉」的不光彩的過去,不過,在華夷之防與國家民族大防的大事大非面前,黃得功在個人品德上就是一個高尚的完全沒有瑕疵的高尚君子,和劉澤清等人比起來,他就是一個完美無暇的聖徒。
不過雖然是這樣,還是沒有辦法啊。
距離年關只有十幾天了,往年在這種時候哪怕是窮凶極惡的建也沒有發起過進攻。不過在禮崩樂壞國家法統都蕩然無存的今天,一切約定俗成的舊日傳統與思維都被拋到了邊。
就在陰沉沉的黑雲之下,天雄軍師出征,喊出了清君側,奸逆的口號。
「清君側」意味著什麼,就連普通的大頭兵和小老百們都知道。活見了鬼,不成想,大明幾百年了,臨了臨了,皇上身邊已經被人清了幾回君側了。
上回是弘光元年的時候,左營的左帥左良玉帶著幾十萬大軍從武昌出發,號稱要到南京清君側,那會子南京城內大亂,那些皇親貴戚達官貴人們不知道左良玉和左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是清君側,說是和東林合作,其實左營**不能戰已經到了連大順軍的余部也打不過的地步了。所以所謂的清君側不過是一場鬧劇,京營和黃帥一出兵,左營大潰,威風了幾十年的左良玉一命嗚呼一病不起了。
那場亂子時隔不遠,象就在昨天一樣,結果沒隔多久,又有人來清君側了。
說起來也真是尷尬,鎮江這里已經早就堅壁清野,稍遠點的地方軍司已經撤了回來,軍隊又沒有到,方官府早就失去統治效能,一時間,就立刻形成了巨大的權力真空。消息一傳過來,當時情形,原本是北方教門地盤,南方統治靠士紳。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兒士紳的力量已經被曾志國和天雄軍蕩滌的差不多了。
在幾次大掃蕩和無數次清算中僥幸沒事保有身家財產和首級的,必定也是滑不留手兩面逢迎之輩,甭看現在天雄軍有點狗急跳牆的味道,甭看現在朝廷勢大,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這些士紳卻是再也不敢出來多事。
如此一來,從南京到鎮江一邊相隔,一邊是幾十萬的大軍,磨刀霍霍,黃鎮前鋒與京營一部一萬多人的前鋒已經進入丹陽,另外一邊,也是全軍誓師,要與南京來敵決一死戰,而夾在兩邊的丹陽與京口等的百卻是惶惶不可終日。
天雄軍是主動放棄,朝廷大軍卻也是得不到什麼支持,方百和縉紳們一起當了縮頭烏龜,不管們打生打死,百姓與士紳卻都是作鳥獸散,原本指望的百簞壺以奉迎王師的場面,卻是沒有出現。(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