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就這樣一直懷抱著夏蘭,盤膝端坐。
而老僧則是端坐對面,運功凝神,臉色甚為凝重和端莊,不時其臉上干瘦的肌肉微微抽動,眼皮也是劇烈地跳動。顯然此時此刻,這老僧正是處于運功施法的緊要關頭。
嗚嗚嗚……!
陡然間,秦凡就是听聞到四周天地一片片神哭鬼嚎,陰風呼嘯。
此刻正是夜半深沉,寒氣凝重,一天當中的最為陰盛陽虛之時。窗外的陰風冷雨更為狂暴肆孽,仿佛有著無數的陰風淒鬼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盤旋在秦凡的四周。
「啊啊……啊啊……!」
秦凡用心的一感受,就看到無數的冤魂哀鬼,圍繞在自己的身畔,但是似乎頗為畏懼自己的剛陽之氣,不敢迫近。這些陰魂如泣如訴,竊竊私語,如慕如怨,纏綿悱惻。
「夏蘭……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絕不懼怕,只求你能夠出來見我一面!」
秦凡猛地睜開眼楮,對著四周無數灰白氣流吶喊道,不停地呼喊,祈求能夠喚醒夏蘭的殘魂記憶,和自己相見,傾述相思之苦。
「施主稍安勿躁,這些殘魂斷魄破碎支離,其意識十分的淺薄,根本無法听見你的呼喊,更不要說做出足夠的反應來;而且施主的這種吶喊,陽氣太盛,只怕會影響到殘魂凝聚,朔造七魂六魄……!」
「是……多謝大師提醒……是我冒昧,打攪了大師的施法!」
秦凡當即閉嘴,緘口不言。靜靜地觀察著,注視著四周的一切變故。
只見四周的灰白氣流,漸漸地凝聚,化為一張張模糊但又熟悉的臉孔,正是夏蘭的容貌魂體。這些臉孔都是不斷地匯入到夏蘭的寒冰軀體之內,消失不見。千千萬萬,無數的殘魄被匯聚而來,化為一道道虛幻的影子,融入到夏蘭的寒冰體魄之內。
「太好了,想必一直這樣下去,蘭兒就可以真正蘇醒過來,我可以再次見到一個活蹦亂跳、一如往常的蘭兒!」
秦凡心中驚喜無限,對于這老僧更是感恩零涕,千言萬語都不足以表達自己的謝意。
老僧足足是忙活了大半個時辰,將最後的一道虛弱殘魂,融入到夏蘭軀體內,方才是停歇。此刻的老僧臉色蒼白,略顯疲憊,高瘦枯槁的軀體顯得蒼老衰敗,老態龍鐘。
「多謝大師的一番再造之恩,敢問大師法號尊稱,我秦凡終生銘記,永世不敢忘記!」
秦凡跪倒在地,俯身叩首,誠心實意地叩頭三下,額頭踫撞地面,發出 的響聲來。
「快快請起,施主不必記掛在心頭。只需將來施主在殺人之際,能夠稍稍的手下留情,不枉殺無辜,貧僧也就是心滿意足了!」
老和尚微微點點頭,語重心長地勸誡道,說話之時,其氣息浮躁,微微地喘息著。看來這次的施展法術,凝聚魂魄,對老僧的損耗極為浩大。
「是……弟子永世不敢忘記今日大師的教誨,今後我秦凡行走世間,必定是兢兢業業,克己復禮,不敢有絲毫的造次,胡亂殺人……!」
秦凡兢兢業業地頓首道,然後起身就是說道︰「弟子這就前去天洛山脈深處,找尋那傳說中的冰峰絕頂……。」
「且慢,施主你體內劇毒依舊未解,雖然你擁有曠世神功鎮壓,但毒氣和戾氣、仇恨、愛恨、執著……等種種孽緣纏繞,郁結在一起,並非這世間的任何神功所能夠化解。力量哪怕再大,但不能化解戾氣仇恨;施主倘若不及時解救的話,只怕不出數年,就會心智泯滅,淪為邪梟魔頭!」
這老僧一眼便是看出秦凡體內的淤毒,十分的深沉,盤根錯節,若不清除,遲早有一天會侵入神智,迷亂心性,變得無情無義,殘忍好殺。
「而且施主體內的經脈曾今盡斷,剛剛修復,新舊瘀傷,累積疊加,後又強行施展浩大真氣,誅殺仇敵。此刻施主的肉身已經潰敗在即,倘若不加以精心調理,妥善靜修的話,只怕會極大的縮減施主的陽壽,將來沖關晉升之時,困難重重,事倍功半,極難晉升……!」
「懇請大師指點,要如何才能驅散體內淤毒,方才能夠得保平安?」
秦凡再度頓首叩求道,不是貪生怕死,眷戀紅塵;而是秦凡擔心倘若自己身死道消的話,那麼夏蘭也就跟著永遠無法復活重生。
「毒由心生,化解身體的毒素容易,但是化解心中的戾氣仇恨卻是極難……老衲這里有著一卷‘般若心經’,乃是先古大德高僧所著,微言法語,弘揚佛法,闡述真經,希望施主能夠空閑之時,閱讀參悟,或許會對施主的解毒有所助益……!」
老和尚神色木然地說著,然後起身走向香爐案牘,從桌案上捧起一個木盒,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書冊。
秦凡接過這一本薄薄發黃的書冊,打開一看,就見到一個個的手抄蠅頭小楷,端正慈祥,開闔有度,經文之中,自然而然便是流蕩著一股慈悲佛意。
「多謝大師厚愛,賜予寶經,恩同再造,謹守弟子再拜!」秦凡說著,將佛經納入懷中,又是頓首再拜,再度問道︰「敢問師尊法號名諱,好讓得弟子永世不忘……?」
「這世間的名望俱是虛空……老衲法號‘苦海’,施主倘若當真有心報恩,就請每日三次,勿忘閱讀參悟這苦海般若心經!此外……施主你的奇遇功法,乃是一場曠世奇緣,希望施主小心謹慎,不要隨意在人前展露,否則大禍立至,要遭受無盡追殺……!」
「哦……原來師尊知道弟子的體內那件物品的來歷……還望師尊指點一二?」秦凡心底一震,急忙問道,對于那件神秘光劍,他也是甚感奇怪,莫名其妙,也頗為恐懼。
「哎……那件物品來歷非凡,但是你此刻修為遠遠不夠,知道太多反倒不好;等施主你修煉抵達一定境界後,自然老衲會告之這一切的前因後果!」老和尚神色淡淡,娓娓道來。
「苦海師尊,弟子還有一事相求?」秦凡臨別之時,再度頓首道。
「但說無妨……!」
「弟子做了一件錯事,誤將母親的遺體焚燒火化,倘若不是如此,是否我母親也能夠返陽還生……弟子此刻痛心疾首,後悔莫及,懇請師尊指點一條明路!」
「你母親乃是自盡而亡,追隨你父親而去;自然其魂魄也是飛渡到你父親的身畔,不會殘留此間。此刻就算你母親尸骸無恙,我也是愛莫能助,將之復活……況且生死循環,乃是天地至理,有生方有死,有死方有生,秦凡你又何必苦苦執著于親人的生死呢?」
「多謝師尊的教誨指點……弟子這就告辭了!」
秦凡听聞如此,心中的愧疚方才稍稍減輕,擦干臉上的淚痕,抱著夏蘭起身,要向著廟門之外行去。
但就在其轉身的一刻,就發現在廟堂的牆壁之上,居然懸掛著一副山水畫卷,這畫卷頗為陳舊,色彩朦朧黯淡,頗有褪色跡象。
整幅畫卷都是在描繪一座山澗幽谷,山谷幽靜,草木殘生,峰石險峻,崎嶇難登,危崖藤蔓;而在山澗的清泉小溪邊,蒼雲勁松之側,一位蒙面女子正是撫琴而坐。
這女子身姿窈窕,神韻飄渺,氣質超凡,青絲如瀑,裙衫如雲,但是其臉面卻是被一片黑色絲巾所遮蓋,看不清其容顏。
寥寥數筆,便是勾略出一幅山石空谷,絕代佳人的場景。畫作中自然而然便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寂寞,相思苦楚。在畫卷的左上角,撰寫著畫作的名字︰幽若空谷圖。
「苦海大師……這幅畫作乃是何人所作……?」
秦凡略微瞥眼,就是被這幅畫作的神韻所吸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觀畫知人,想必這位畫卷的創作者,非但是才情橫溢,更是心有千千心結,理不清斬不斷!
「咳咳……乃是老衲的一位失意落魄之友,意盡闌珊之時的涂鴉之作,叫人貽笑大方了……!」
老和尚身軀一怔,略微咳嗽一聲,淡淡地道來。
「什麼……落魄失意之友,分明是當年這老和尚年輕之時,對一位女子熱戀眷顧,痴迷不已;所以就是創作這幅畫卷,將心中所愛銘刻在畫卷中,以供遣思排愁,緩解心中的幽思……否則怎麼會懸掛在佛堂寺廟中?」
秦凡心思活絡,連想到此節,差點忍不住要嗤笑出聲來。不過老和尚自己沒有承認,秦凡倒不敢擅自詢問證實。
不再耽擱,秦凡抱著夏蘭,頂著寒風淅雨,踏出了寺門,向著一片灰暗茫茫的山野中行去。此刻外面雖然一團漆黑,夜半深沉,晦暗不明,但秦凡的心中卻是始終閃耀著一盞明燈,照亮著自己的道路前方。
那就是不計一切的代價,讓得夏蘭盡快的復活……!
因為心中有著這一盞明燈,秦凡此刻軀體一片溫暖,體內的生機漸漸勃發,整個人朝氣燦爛,氣勢如虹,昔日的陰霾和頹廢氣息一掃而空,盡數消散。
撐起一個透明的真氣護罩,將淅淅瀝瀝的雨滴遮蔽住,秦凡抱著夏蘭的身子,一路踏虛而行,向著昔日秦家堡的方位奔去。
半個時辰之後,秦凡再度抵達昔日的後山練功瀑布之處,正是當日秦凡獲取到鬼邪老祖遺藏的水簾洞窟。
洞窟之內的暗影血蝠,早在當初秦凡練功化毒之際,已盡數被毒殺,此刻整個洞窟空空蕩蕩,沒有一絲的生機活氣。
當日秦凡在此地獲取大量的丹藥和毒藥資源,大部分的資源依舊留在原地,沒有來得及帶出去,就遭遇了段家的侵襲攻擊。此刻秦凡再度重返此地,就是要借助這里的資源,再度修煉,提升功力。
「我此刻的功力遠遠不夠,一旦深入到天洛山脈當中,只怕頃刻之間,就會被妖獸撕成碎片……我必須要在此地好好地鞏固一下境界,將功力再度提升……!」
秦凡將夏蘭的冰冷尸體,放置在那塊瑩瑩發光的玉石蒲團之上。此刻那鬼邪老祖的骸骨已經深埋鐵棺地底,用不著這玉石蒲團了。
在玉石蒲團的四周,擺放著數百瓶的各色瓷瓶,都是鬼邪老祖的遺留物品,其中有諸多的毒藥,也是有著不少的良藥。這鬼邪老祖修煉的功法極為古怪,歹毒殘忍,哪怕是對待自身,也是不惜以身試毒,來快速的提升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