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滿天繁星。
溫鋒從寶來商會出來後,便直奔柔水學院。憑借胸口蛇形銅章,倒也暢通無阻。只有經過研部門口時,他才察覺到幾分若有若無的被審視的感覺,進門後才漸漸消失。
打開房門,溫鋒正要踏入,卻突然停頓下來,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長約半尺,黑柄黑刃,看起來雖其貌不揚,卻是大陸北端最善武器打造的巨熊部落的產品,吹毛即斷,鋒利無比,是圓天寶贈給他以作防身之用。
屋內一片漆黑,透過房門,借著月光,溫鋒發覺有人趁自己不在時來過。他反手持匕,身體微微前躬,謹慎地貼牆挪動。
圍著房間走了一圈,確定屋內再無他人,溫鋒靜默片刻,將火燭點燃,房間內通亮起來。
房間內一片凌亂,仿佛遭遇過一場暴風來襲。桌椅板凳東倒西歪,床鋪亂成一團,溫鋒甚至看到被褥上幾個明顯的腳印。
他眉頭緊皺,不論誰的房間被人如此糟蹋,心情都不會好的。這幅場景不像遭遇小偷反而像是泄憤。
盯著那幾個腳印,溫鋒陷入沉思。腳印不大,可用小巧玲瓏來形容,如此模樣應是女人的腳印。
「女人?谷雅?」溫鋒恍然,長吁一口氣,腦中浮現出一個場面︰谷雅將莫舟安置好,氣勢洶洶的來找自己算賬,卻發覺他未曾回來,怒氣填膺的谷雅便將一腔怒火發泄在自己的房間內……
「是怨我袖手旁觀,還是怪我沒被兩個廢物收拾了?這女人對我恨意不少呢……」溫鋒忖道,臉上卻浮現一抹微笑。他吹掉火燭,屋內又陷入黑暗當中,只有窗前灑進一抹朦朧月色,帶來些許光亮。
溫鋒站到窗台前,閉目沉思。借著勻潤的月光,他臉上浮現出猶豫不絕的神色。
良久,似乎終于下定決心,溫鋒突然朝門外走去,絲毫不顧身後狼藉的房間。
研部作為柔水學院重要部門,算得上學院佔地面積最大的一座庭院,整個後山都被囊括進去。從空中俯視,便可見得研部所在庭院明顯分為前後兩院,前院較小,後院廣闊。前院居中的幾棟樓閣是研部長老議事接待場所,兩側是整齊分布青瓦灰牆的廂房。左邊房屋歸研部普通弟子和僕役居住,溫鋒便在其中;右側廂房則是執事女眷所在,谷雅不是學院弟子,雖是谷陽的孫女,但為避人口舌,仍被安排在此居住。
谷雅住所獨門獨院,附近綠茵古樹環繞,十分幽雅清靜。相對于後院的守衛森嚴,前院倒是沒有絲毫看護,因此溫鋒輕易地便站在谷雅院門前。
透過紅漆大門門縫,溫鋒清晰看到里面燈火通明,一個身著淡綠長衫的女子站定當中,口中吆喝著,正指揮幾個僕婦干活,他認得此女乃谷雅貼身丫鬟綠珠。
溫鋒仔細傾听,風中傳來綠珠清脆的聲音︰「抓緊啦,小姐一會兒就回來沐浴,趕快燒水吧……」
溫鋒眼前一亮,谷雅居然不在,機會難得!他圍著院落轉了一圈,找到一處光亮所不及之處*進入。
也許因此地乃學院研部內部,谷雅本身又是尊者緣故,院落周遭毫無守衛看護,溫鋒順利的潛入進來。幾度周折,避過眾奴僕耳目,便探入谷雅房間。
這是溫鋒第一次踏進異界女子閨房之中。閨房外間陳設錯落有致,桌椅櫃閣皆是黃梨木質,幾盆俏麗黃色小花擺放窗台,整個房間毫無尋常女子喜愛的刺繡書畫,倒是牆上盤著圈成環狀的皮鞭比較突兀;內間米黃綢羅帳幔伴襯,牆角是一道四扇山水畫屏風,正對床的是紅漆木妝台,其上立有繁復花紋銅鏡,台上胭脂粉盒擺設整齊,兩側各擱巴掌大小香爐,爐上燃香,淡淡香氣撲鼻而來,床榻之上是錦繡荷花鴛鴦被褥,溫鋒眼尖,愣是看到枕頭旁側有幾件月白色褻衣小褲折疊放置。整個閨房倒是給人清新素雅的感覺。
溫鋒先是貼近房門,仔細聆听外面聲響,直至確定暫時無人前來,這才謹慎地在房間內找尋起來。他小心翼翼的打開櫃屜,仔細翻過之後又恢復原貌,不一會就將整個房間徹查了一遍。
「果然沒有,她看來是一直貼身帶著……」溫鋒臉上浮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今夜冒險潛入谷雅閨房,溫鋒便是要竊取谷雅那串琥珀血珠。雖明知谷雅隨身佩戴的可能性極高,但他仍想要試下運氣。拿到項鏈後,溫鋒便要立即遠走高飛。
和谷雅的關系一再惡劣,溫鋒已沒機會哄騙過來。如今房內並無項鏈蹤跡,溫鋒不死心的又在屋內尋找是否有暗格存在,可惜運氣不佳,最終他嘆了口氣,便要轉身離去。
剛走至門口,突然外面傳來綠珠說話聲。
「小姐你回來了?啊,莫少爺也來了……」
「恩,你先下去準備一下熱水。」谷雅的聲音響起。
「糟糕!」溫鋒猛地站住,眼楮迅速環視房間一圈,靈機一動,幾個踏步來到床前,身體一縮,鑽入床下。他俯身趴好,又稍微平整了下床前被單,這才摒心靜氣地傾听外面動靜。
房門「吱」地被輕輕推開,溫鋒听見谷雅腳步突然停下,聲音響起︰「小莫,天色已晚,你去睡吧,我也累了。」
「師姐,後日大會就要召開,明日我需要休整一番,好應對後天比賽,不能陪你了。」莫舟輕聲說道。
「恩,小莫,這次比賽你一定要拿個頭名回來哦。」谷雅貌似心情非常不錯。
「希望如此,不過咱棲盟眾國學院實力伯仲之間,要拿下比賽可倒也不簡單。」莫舟冷靜說道。
「哼,小莫如此厲害,連我這個師姐都要打不過你了,你肯定能得第一的。」谷雅為莫舟打氣道。
谷雅此時斜倚門上,背對房間,與莫舟聊的起勁。溫鋒趴在床下,兩人對話一絲不差的灌進耳朵,可他卻毫無興致,腦中苦思月兌身之法。谷雅畢竟是青銅五階尊者,一會兒進來後房間如此安靜,哪怕僅僅是自己的呼吸都容易被對方察覺。
「好了,小莫,你要加油,後日見。」兩人聊了一會,谷雅便對莫舟示意自己要去休息了。
「呃,等等,師姐,我,我有話說。」莫舟突然說道。
「什麼?」
「師姐,再有五日你便要返回聖獅國了,我很舍不得你……」莫舟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與谷雅面對面的對視起來。
谷雅見莫舟突然靠近,兩人距離呼吸可聞,不由臉上泛起紅暈,低下頭去,呢喃細語道︰「恩……我也舍不得……」
莫舟輕握谷雅的柔荑,苦笑道︰「師姐,你可知道,自從你去聖獅國後,師弟我日夜思念擔心著。那聖獅國是大陸第一強國,神獅學院也是我們這里無法比擬的,想來你會遇上眾多或天賦出眾或家世深厚的年輕才俊……與他們相比,我這個普通商賈家族出身的小子實在無法抗衡。無數個夜里,夢到你帶回一個如意郎君,每次從噩夢中醒來,我都後怕不已……真的,我真的怕了,我怕你會離我而去……原諒我如此自私……」說道最後,莫舟的聲音中隱隱夾雜著一絲哭腔。
「不要說了!」谷雅急忙打斷莫舟的說話,她此刻心亂如麻。
雖二人平日同出共進,被不少人認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多年來相互之間也是情愫暗生,但今日之前兩人卻都未曾戳破那層窗戶紙。此時此刻,莫舟一番話令谷雅內心小鹿亂撞,一時不知說些什麼,臉上紅霞氤氳,就連脖頸都發燙起來。谷雅雖此時羞澀之極,但听到莫舟話中的哀憐情緒,心中甚是心痛,急忙打斷對方。
「小莫,別說了,你,你的意思我明白……」谷雅聲如蚊蠅。
「雅兒,允許我如此稱呼你。我,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你願意與我廝守終生嗎?」莫舟仿佛下了個決定,突然直視谷雅眼楮,充滿深情的說道。
「啊,這,小莫,你說什麼呢!我們還小,爺爺讓我專注修煉,先不要兒女私情……」谷雅被莫舟的直白嚇了一跳,畢竟沒有心理準備,頓時語無倫次起來。
「我可以等待,多久都無所謂,我只是要個盼頭和承諾……」莫舟急切說道。
谷雅抽出手來,低下頭去,揉著衣角,嘴上嚅喏道︰「我,我明白。可,可是,我沒想好……」
莫舟突然倒退一步,臉色瞬間煞白,手捂心口,嘴角笑容蕩然無存,表情帶著一絲的絕望,愣愣地看著谷雅,一言不發。
「啊,不是的,小莫。你,你誤會了!只是太突然,給我時間好生想想好嗎。我,我現在心里好亂,你知道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谷雅見莫舟如此模樣,連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切說道。
「雅兒,別在折磨我了!從認識你至今,五年多的光景我日日夜夜備受煎熬,我太喜歡你了!」莫舟雙手上前扶在谷雅肩膀上,低頭凝視,動情說道。
「別,不要這樣,小莫。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呃,對了,溫鋒那個廢物回來沒有?」谷雅掙扎開,後退一步,連忙轉移話題。
「好像沒有吧,對了,王連峰和李博那兩個廢物也未曾回來。」莫舟眼中泛起一抹失望,但深知不易操之過急,也順著谷雅的話說道。
「那兩個家伙估計膽小怕被學院懲罰,躲起來了吧。哼,有種永遠別在這學院里出現!小莫,你說溫鋒會去哪里?」谷雅一說到溫鋒,臉上嬌羞不翼而飛,火氣上升,剛才的小女子柔弱頓時變成平日的嬌蠻模樣。
「管他呢,反正你也知道,只要他跑出九靈城,師傅他們自然知曉。雅兒放心,之前我看在師傅面上與他虛以委蛇,大會過後找個機會我捉他過來,好生令你出氣如何?」莫舟臉上又洋溢起自信的笑容。
兩人在門前親熱的聊著,房中溫鋒卻一陣郁悶。本以為要欣賞一出狗血瓊瑤劇,卻不料峰回路轉,兩人居然拿自己來掩飾適才的尷尬表白。
「我他媽的招誰惹誰了?」溫鋒心中郁悶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