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赤果上身的老者猛地回頭,上下打量了一眼溫鋒又轉回頭去,繼續打他的鐵,只不過打鐵速度明顯加快。他手中的鐵錘揮舞起來,鏗鏘有力,那坯胎在他手中隨其心意自如成型。
溫鋒在對方回頭的瞬間,倒看清了這赤膊老者的長相。相比較鐵管家滿面皺紋,一副蒼老之相,這老者顯得年輕許多,膚色黝黑,鷹鉤鼻子,身材高大足有七尺,渾身上下精壯硬朗,胳膊上肌肉高高隆起,若不是花白頭發和額頭皺紋真看不出他已上了年紀。
「你叫他石長老便是。他呢,實力差勁,也就會打鐵而已,這次融合魂器委屈你一下,就講究著讓他來吧。」鐵管家淡淡說道。
「放屁,鐵老鬼,我實力差勁?來,咱比劃比劃?我非要打出你屎來不可!還委屈了他,這小子能讓老夫助他融合魂器,這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若不是圓世雄叫我來,老夫才不願放的那安生的窩不待,來這鳥不拉屎的海上。」石長老砰地將手頭上的東西擲在地上,回頭惡狠狠的對著鐵管家咆哮道。
鐵管家絲毫不為意,反而捋著長須道︰「石老怪,你朝我叫喚沒用,這小子若不是我拉著,人家都不肯來。」
溫鋒一愣,心想怎麼戰火要燃到自己身上啊,他剛要開口辯解,卻只見那石長老嗖地一聲閃了過來,速度驚人,順勢拽著溫鋒衣襟提了起來。溫鋒訝然,臉上神色卻毫不慌張。石長老把臉靠過來,瞪著溫鋒道︰「鐵老鬼說的可是事實?」
溫鋒苦笑著道︰「當然不是。在下只不過之前未準備妥當,才想延遲融合魂器時間而已,再說石長老一看就是鑄造大師,若知道是您負責我那融合,在下早就跑來了。」
听著溫鋒順勢拍的馬屁,那石長老這才臉色稍微緩和,將溫鋒放下,瞥了眼鐵管家,不屑地說道︰「哼,我就知道鐵老鬼放的狗屁。這大陸上也不知多少人跪著求老夫打造魂器,老夫還要看心情,不用說你這個青銅級的尊者了。小子,看在你見風使舵,反應還算靈敏,又是難得的蟲紋天賦,老夫就勉為其難的助你一把。」
溫鋒連忙笑著稱是,眼楮卻不由眯了起來。
鐵管家縱橫大陸百余載,察言觀色的能力自是了得。見溫鋒表情,不由笑道︰「小子放心吧,石老怪雖實力不怎樣,但人品還湊合,不會給你說出去的。再說你若要融合魂器,保不定就得讓他知道你那蟲紋天賦。早知道倒還能對你融合的更好。」
溫鋒想了想,鄭重其事地道︰「多謝兩位大人。」
「行了,鐵老鬼,老夫要干活了,你滾出去吧。」石風揚不耐煩地說道。
鐵管家拍了拍溫鋒肩膀,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便轉身離去。
「拿來吧,小子。」石風揚手一伸。
溫鋒從背後抽出斬蟲刀,遞了過去。石風揚接過一看,不由訝然道︰「咦,這不是聚寶閣的那柄斬蟲刀嗎?」他輕輕在刀背上敲擊了幾下,突然看著溫鋒道︰「把你如何獲得霍老頭的這柄斬蟲刀之事說來听听。」
溫鋒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如何在聚寶閣感應封印兵刃無果,又如何僥幸在那看管長老手中獲得這刀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石風揚听後不由嘖嘖稱奇,沉吟道︰「若是以你蟲紋來講,確實很難與尋常魂器契合,這柄斬蟲刀倒挺適合。這樣也好,省的浪費老夫時間去給你重新打造一柄。不過這是柄殞器,你可知曉?」
溫鋒恭敬地道︰「略知幾分。」
「恩,這樣的話倒省下不少工序,只需要抹掉無用的陣法魂跡,就可以直接融合了。」石風揚在熔爐附近亂糟糟的一大堆東西中找尋起來。
溫鋒卻問道︰「還請石長老明示,到底如何融合魂器,需要多久時間?若是太長,在下還有其他事宜先處理一下。」
「看來你真不懂魂器啊。你當尊者融合魂核呢,不需多久,正常的話半天足矣。你也別等,老夫時間有限,就現在吧。」石風揚似乎脾氣甚急,極為不耐煩地說道。
溫鋒這才放下心來,專心觀看石風揚的動作。
石風揚最終從亂七八糟的雜物中抓出幾個奇形怪狀的容器,又從一旁搬出一個木盒,盒中則是一支毛筆。他在靠牆的櫃子中挑揀了幾個絲質小袋,這才站到熔爐前手持斬蟲刀,冶煉起來。
「小子,別光看著,去拉風箱。好生拉著,萬一出錯,你自己後悔去吧。老夫可就給你做一次。」石風揚一指那角落里的巨大風箱,淡淡道。
溫鋒連忙走了過去,開始拉起風箱來。這一拉卻發現這風箱極沉,觸手的把手位置似乎是不知名的金屬。他用力拉起,卻發覺每次推拉消耗的力氣都快趕上在海中出招的勁道了。如此以來,他光靠力量恐怕不用多久就要精疲力盡。溫鋒不由駭然,他可是青銅五階尊者,力量的強悍已遠遠超出尋常人,此刻拉這風箱卻如此艱難。
不得已,溫鋒開始將魂力運轉起來。沒想到他剛一運轉魂力,就听石風揚不屑地道︰「拉個破風箱都要用上魂力,怎麼和娘們一般。不許用魂力!」
溫鋒想了想,便按照石風揚的指示純粹用力量拉起風箱來。他一邊拉,一邊好奇的觀察著石風揚的動作。
石風揚似乎在配備什麼溶液,各種小袋內的藥粉不停的塞入容器之中,又加上了一些不知名的銀色金屬粉末。他將容器放置在火上烘烤,並不停地催促溫鋒拉的更快些。
溫鋒依照吩咐,用力的拉起來。火勢越來越大,石風揚卻極為不滿,仍在催促。終于,在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後,熔爐之中溫度似乎達到頂峰,石風揚突然大喝一聲︰「住手!」溫鋒連忙停下手來,那石風揚則開始用鐵鉗夾住容器在盛火上烘烤翻轉,速度飛快,眼花繚亂。他還不停地將身邊一些溶液塞入其中,那透明的容器內一絲銀閃閃的溶液開始出現。同時,石風揚將斬蟲刀直接架在火上熔煉。
約莫片刻過後,那容器中全部剩下銀色溶液之時,石風揚低吼一聲︰「全力拉風箱!」原本胳膊有些酸疼的溫鋒一咬牙,拼進全力開始抽拉起來。火勢暴漲,若不是房間內刻有陣勢,早就一把火將那房屋燒毀。
石風揚將手中容器直接放入冷水中冷卻,一陣煙霧過後,他看了看還在火上熔煉的斬蟲刀,不由皺眉道︰「傻啊,掌握好節奏,別瞎拉。你這樣連個普通人都不如!」說完,他不耐煩地走到溫鋒旁親自示範。只見石風揚的手臂肌肉高高聳起,抽拉的動作連貫度極高,爐中火焰瞬間燃到極致。
溫鋒細細觀察,卻發現他的伸臂縮臂的動作有明顯的節奏。他剛要細細揣摩,卻見石風揚已是站起身,又交還給他,口中還冷冷道︰「若是做不到,就接受個殘次品吧。」
溫鋒卻沒在搭理他,手放在風向把手上也不動,閉目沉思。如今明顯是這拉風箱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這一抽一拉頗像是力量的訓練。他不斷在腦中回憶石風揚適才的示範動作。一邊想,他一邊下意識的拉起風箱來,只不過動作稍顯緩慢。
石風揚卻不再催促,只是專心研磨起一些黑色粉末。溫鋒擁有另一個世界的知識和眼界,反省和歸納總結的能力極強。接連幾次試驗失敗他也不灰心,反而反省起來。
一炷香的功夫,溫鋒突然睜開眼楮,他用力拉起風箱來,速度起初生澀緩慢,卻再逐步加速。他的手臂明顯極有節奏的伸縮,與熔爐中火苗的井噴聲契合,並且一伸一縮之間只是起初用力,余下的則只是手扶在其上,借助慣性完成整個動作。如此以來,他的力氣消耗明顯下降,而爐中火勢要比適才猛烈的多。
石風揚回頭瞧了眼溫鋒,眼神中一絲贊賞一閃而過。他咳嗽一聲,站起身來將火烤的斬蟲刀拿下來,冷卻後帶著霧氣放在鐵砧之上,然後對著溫鋒道︰「我說,你敲。」說完,便將那柄黑色烏光的長柄鐵錘拋給了溫鋒。
溫鋒伸手接過,手頭一沉,卻感覺這錘子重量居然至少在百斤以上。他掂了掂,便走到石風揚身邊。
石風揚拿起那特質的鐵毛筆,將銀白色溶液倒入硯台上,開始小心的沾勻。他說道︰「看好位置,我點哪你砸哪。」說完,他深吸一口氣,身上涌出狂暴的魂力,差點讓身旁措不及防的溫鋒將手中錘子拋掉。
石風揚突然動了,速度驚人。他手中毛筆沾著銀色液體在斬蟲刀刀身上勾勒起來,速度極快,一氣呵成,似乎在描繪,又似乎在刻陣,幾番涂抹過後他陡然收筆,將一旁的黑金屬粉末傾倒在刀身勾勒之處,接著喝道︰「砸這里,不說停別停!」他手一指那毛筆涂抹之處。
溫鋒抬錘便砸,頓時房間內響起震耳欲聾的敲擊聲。石風揚目不轉楮的盯著刀身,當溫鋒砸出上百錘後,他突然喝止。然後又是一番重復的涂抹,接著又敲打起來,如此反復過了不知多久。他才點點頭,示意夠了。
此番打鐵,和適才的拉風箱差不多,倒是極為考驗力量。溫鋒有了拉風箱的教訓,極為注意節奏感和省力。可惜他卻仍舊被石風揚責罵了。
「看來你小子喜歡走捷徑啊,這打鐵是能偷懶的嗎?每一寸力量都需要全身投入,可不比拉風箱靠些小聰明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