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街道上彌漫著黑霧,守城弩箭出現之時,原本圍觀的民眾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些偽裝成商販的人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得不說經歷了長期戰爭的普通百姓,心里都十分清楚什麼可以看熱鬧,什麼時候要躲得遠遠的。
這些偽裝成商販的人一見四下人都消失了,自己這幫人如此突兀地愣在這里太過扎眼。而此刻更令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居然有另一伙人在襲擊自己的目標,這下該當如何是好?
沒得到命令之前,他們也不敢擅自出手。只是眼看溫鋒瀕臨絕境,自己這邊若是繼續看熱鬧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于是他們內部也出現了不同意見,有那激進地便要上前搶人,而穩重的則建議等胡二長老的命令。一時之間,他們就在那里爭論起來。
而這時,一道淒厲地鳴叫聲響起,圖魄等人發射了生死求援信號。如此近的距離,又響聲震天,整個街道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圓天婧原本坐在馬車中百無聊賴,听得隊伍後方一陣混亂。她連忙扒開窗戶,卻見濃煙滾滾,耳邊皆是眾多護衛隊長讓大家冷靜鎮定的聲音。更有靠近自己這邊的兩支護衛隊迅速集中,在隊伍最前方開路的淨無塵也趕了過來。其他如青娘子等教頭們也紛紛飛身奔來,整支隊伍宛若捅了的馬蜂窩,頓時亂成一團。
圓天婧皺著黛眉,抬腳便要走出車廂,卻被同在車廂的鐵管家攔了下來。圓天婧明白鐵管家的意思,若是針對自己的襲擊,自己出去反而暴露了行蹤。她也頓時冷靜下來,叫過張爻、張刈兄弟倆,詢問具體情況。
圓天婧在這里非常時刻倒一掃面對溫鋒時的嬌弱模樣,從張爻那里得知是隊伍後方被人襲擊。她冷靜地發號施令起來,派遣張刈和淨無塵各帶一支隊伍過去支援,其余人保護好貨物和商隊商人的安全。
圓天婧正在布置,突听得信號發射。她下意識的探頭一瞧,頓時愣住,而後似乎想起什麼,立刻奪門而出。這次就連鐵管家都阻攔不住。圓天婧一跳下馬車,車廂外的張爻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走過來急聲道︰「二小姐,這外面危險,還請不要出來……」
「閉嘴!」圓天婧面若寒霜的冷叱道。她望著在空中持續不斷發出響聲的信號,不由緊咬下唇,臉色鐵青。
鐵管家見二小姐跳下車,不由搖搖頭,暗嘆一聲,也跟著走了下來。圓天婧目視這信號,卻陡然顫聲說道︰「鐵管家,你去救援!常大、青娘子,你們兩人同去。」
「不可!」張爻連忙大聲叫道︰「二小姐,那邊有溫鋒在抵抗,即便有危險也已有人前去支援,相信必會解決麻煩。鐵管家千萬不能去,不然若是有強敵來犯,你若有何損傷,我等必將萬死不辭……」
不待張爻說完,圓天婧猛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她回頭用希翼地目光瞧著鐵管家,而鐵管家老臉表情復雜,最終卻仿佛不敢與其對視般的搖搖頭。圓天婧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她連忙上前抓住鐵管家的袖口,軟聲哀求道︰「鐵爺爺,那敵人肯定不會是為了貨物或我而來,他們的目標明顯是溫鋒。這里只有你能救他,你去吧。他們都發射了生死求援信號,說明危在旦夕啊!」
鐵管家是看著圓天婧長大的,自己孤家寡人一個,膝下無子嗣,一向將小姐當成了自己的孫女。不然他一介黃金尊者也不需要去圓家當個什麼管家。此刻見到圓天婧一副哀求可憐的樣子,即便他素來鐵石心腸,也不由地有些猶豫和動容。其實他本身對溫鋒頗為欣賞,換做平時沒有保護圓天婧的負擔,他肯定能出手則出手了。只不過如今卻不知敵人底細和目標,他頓時有些棘手。
可圓天婧那一聲「鐵爺爺」瞬間擊穿了鐵管家內心最柔弱之處,即便是堂堂黃金級尊者此刻卻也不敢正視圓天婧的目光。他陷入矛盾和沉思中,而圓天婧卻用哀求而希翼的目光緊緊盯著他。最終鐵管家暗嘆一聲,突然對常老大、青娘子和張爻沉聲道︰「二小姐的安全交給你等幾人了。我去去就來,圓家養你們多年,你們該懂得如何做,何況你們的家人都在圓家。一定不能讓二小姐受到半分傷害!」
張爻還要勸說,卻被鐵管家凌厲的眼神嚇住了。他們幾人連忙鄭重地點了點頭,鐵管家這才柔聲對身旁的圓天婧道︰「傻丫頭,希望你今日這般決定不要後悔哦。鐵爺爺既然說過不讓你受委屈,那便讓你任性一回,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圓天婧抹了下眼角的淚痕,綻放了一個燦爛笑容,乖巧地道︰「鐵爺爺,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听你的話。」鐵管家苦笑著搖搖頭,思索片刻似乎還是不放心,他雙手突然揮舞起來,結了個古怪的姿勢。接著,以他自身為中心散發出一圈濃重的魂力。
「嗷……」一只足有一人多高,體長接近一丈的巨型青狼出現在眾人眼前,弗一出現便仰頭長嘯,聲音淒厲而蒼涼。而周圍的人頓時感覺心頭仿佛刮過一股徹骨寒風,不由皆都打了個寒戰。鐵管家寵溺似的看著這出現的巨型青狼,一手撫模著它背後頸毛,一邊輕聲道︰「老伙計,又要麻煩你了。」
青狼嘯聲頓時停下,它高傲地仰著頭,宛若俯視般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鐵管家身上,眼神中才流露出一絲的善意。它似乎能听懂人言,對著鐵管家輕輕點了點頭。鐵管家手指向圓天婧,鄭重地說道︰「保護好她,就如同保護我一樣。」
青狼極有靈性,瞧了眼圓天婧,緩緩邁動步伐,走到她的身旁,並沖著鐵管家嗚咽了一聲。鐵管家這才笑了下,將腰間的酒囊拋給青狼。青狼順口咬住,利齒直接刺穿酒囊,美酒滴落,它喝的津津有味。
鐵管家這才對周圍的人沉聲道︰「不要招惹它,不要靠近二小姐。有敵來犯,你們出擊,它只會保護二小姐不受傷害。」說完,他便邁步朝隊伍後方走去。
然而,鐵管家剛走出三步,突然停頓軀。他極為緩慢的偏過身來,面朝隊伍側面,臉上神情變得嚴峻起來。而同時那青狼突然朝著同一方向呲牙咧嘴,嘴中低吼不已。
圓天婧見狀連忙要走過來詢問,卻听得鐵管家沉聲道︰「都別動,有客人來了。」眾人皆驚,他們日常見鐵管家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還從未見過他此刻這般鄭重,不由頓時都操起武器兵刃,面朝隊伍側方。
鐵管家一邊謹慎地面對那個方向,一邊輕輕移動身軀,緩緩接近圓天婧。而眾人卻看不到對面有任何的不妥和異狀。隊伍的側面是一堵土牆,難道敵人在牆後面?
鐵管家直到擋在圓天婧身旁,才臉色稍微輕松了幾分。他冷冷朝那堵土牆喝道︰「既然都來了,何必藏頭露尾?在小輩面前故弄玄虛不怕惹人笑話?」
「桀桀,鐵如雲,威風不減當年啦。」隨著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眾人臉色都不由變得奇怪。那堵土牆居然發生了變化,一個淡淡地青色人影從土牆中浮出,飄了過來。那堵土牆在他離開之後居然「騰」地一聲,消散在空氣中,露出後面一道陰暗小巷。原來土牆居然是此人所幻化的,就當著眾人的面誰也沒有看出來。
那人飄到眾人身前十步距離,淡漠的盯著鐵管家。他看起來只不過年約四旬,但臉上的老人斑卻暴露了實際年齡。後背斗笠,身材中等,一雙細長眼楮中散發著威懾的光芒。此外,他的左臂上卻纏繞著一條四尺長短的血紅小蛇,正仰著頭瞪著眾人,口中信子吞吐不絕。
「凌無念,居然是你!」鐵管家一見此人,眼楮不由微迷起來,眉頭緊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鐵如雲,沒想到是我?咱倆相別七十余年,能在這里相見,不得不說緣分啊。」凌無念笑笑,聲音銳利,氣度從容。
「少廢話,凌無念,听說你五十年前去了棲盟,怎麼有空來這里了?」鐵管家喝聲道。
「想念老友,你又不去找我,我自當受些勞累來這里找你唄。」
「哼,難道七十年前的一敗還不足讓你醒悟?修煉如逆水行舟,只會取巧之人永遠難登大雅之堂!」鐵管家毫不客氣地斥責道。
「鐵如山,當日一敗我無話可說,但你也沒落得什麼好處吧。還是想教訓我,那好,咱們兩個老家伙比劃比劃?」凌無念似乎被戳到痛處,臉色一板,不由冷眼說道。
「若要戰,今日不行,另改日子,老夫隨時奉陪。你若無事,就不送客了。」鐵管家不耐煩的說道。他抓起圓天婧的胳膊,便要帶她朝溫鋒那邊走去。
「慢著!」凌無念突然踏出一步,冷冷說道。圓家護衛們緊張的立刻將兵刃對準了他,而他卻毫不放在眼中,只是盯著鐵如山,緩緩道︰「既然你今日沒空,那就留下你身邊的女娃子便可。」
鐵管家眼神一凜,仔細看了眼凌無念,淡淡道︰「你可知她是誰?難道你真大膽到與圓家作對?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可以扛起圓家那位老祖宗的怒火?她可是老爺子最為疼愛的孫女。凌無念,我勸你想清楚咯。」
「不用你威脅,老夫又如何不知?我又不傷害這女娃子,聊聊天總可以吧。」凌無念嗤笑一聲,淡漠地說道。
「凌無念,打開天窗說亮話,少遮遮掩掩的。你到底有何目的?」鐵管家喝道。
「只是不想讓你去那邊而已。你若走,女娃子留下;你若留下,咱倆就在這里嘮嘮家常,熟絡下感情,如何?」凌無念終于說出自己的目的。
鐵管家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