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天寶靜靜地躺在血泊當中,雙眼瞪地滾圓,流露出掙扎、驚詫、不敢置信地神情,即便溫鋒嘴中說著狠話,但他還是將腦袋偏了過去,不再看地上的尸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一旁嚇得仿佛呆住了的岩熊。
昔日,一頭白銀一階的岩熊狂化之後,橫掃棲盟六國學院學子,對于當時青銅級別的溫鋒來說,更是不可與敵的龐然大物。但今時今日,只要這岩熊不是上個幻術那樣擁有變態的各種魂技,即便來上七八頭,溫鋒也毅然不懼。這便是實力提升的結果。
然而,圓天寶一死,那岩熊便定在那里一動不動。溫鋒起初以為對方是嚇住了,後來才發現不是那麼會兒事。因為他發覺周圍那一望無際的沙漠環境正仿佛拼圖板般一塊塊的打破重組,周圍的環境也由熾熱清晰變得模糊多彩,整個世界宛若定格不動,那頭岩熊也化作一片需要重組的碎片平空消失在虛空當中。
溫鋒的口渴、冷酷、不忍等各種情緒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未曾出現過。而後不等溫鋒心里惴惴不安圓天寶之死是否為幻象,就听到來自天籟的一道冷冽的聲音︰「圓天寶乃你恩人,你如何忍心親手殺之?」
溫鋒感覺這道聲音來自天際,又仿佛從內心中升起。他不由大聲問道︰「是對我說話嗎?你是誰?」
周圍的環境還在明暗交替,各色碎片不停的翻滾重組,若是有人稍加注視,便會感覺一陣的頭暈眼花,體內的魂力也隱隱受到影響。良久,在溫鋒開始懷疑自己幻听的時候,那道聲音又響起︰「回答我,鐵水陽,你如何忍心殺之你的恩人和朋友?」
溫鋒此刻已冷靜下來,想了想,淡淡道︰「那只是幻術,如何殺不得?」
「幻術?你以為幻術都是假的嗎?」
「不是嗎?」溫鋒皺眉反問道。
「哈哈,膚淺之見!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是假亦真。何謂真假,小子,你確定你分的清?幻術,雖說是虛幻出的世界,可全是來源于你內心真實的心悸,這可做不得假。」
溫鋒似有所悟,又似乎桀驁不馴,站在這光怪離奇的世界中巍然不動,面無表情。
圓天寶為真。口口聲聲以兄弟相稱,關鍵時刻卻殺友活命,實為豬狗不如之輩,如何入得我獅虎學院?」
溫鋒哂然一笑,不屑地道︰「你們不就是說我動了殺天寶的心嘛,這又能說明什麼?只是明知是幻術的破局之策而已,有何大驚小怪?還豬狗不如,難道獅虎學院的導師大人可以公然言語侮辱考生?又憑什麼不許我入得獅虎學院?」他一連串的反問如矛似匕,刀刀見血,居然令那道聲音良久都未說話。
得知了這聲音不過是施術者的傳音罷了,少了神秘色彩之後溫鋒也不再心起漣漪,所問所答都從善如流,應對自如。
當周圍環境變成漆黑一片,當溫鋒以為是新的幻術,或者適才的聲音已放棄了追問,那道聲音居然又響了起來︰「若是適才的幻術提前告訴你,你在其中的任何行為都會影響到真實的人或物,你該如何解局?」
「哈哈哈哈……」溫鋒仰天大笑,直到那道聲音不耐地詢問緣由,他才停下大笑,說道︰「你不覺這種假設是個笑話嗎?往昔不可回,說之無用!」
「哼,誰說往昔不可回?在幻術的世界中,一切皆有可能!」那道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
話音剛落,溫鋒周圍的環境陡然加速運轉起來,片刻後停住了旋轉重組。一道幽幽黃光在漆黑的環境中亮起,似乎離得溫鋒此刻的位置還甚是遙遠。
那道聲音似乎徹底消失,溫鋒等了許久,沒有等來新的答復和問題。他適才表現的如此輕狂,也不是沒有想讓這聲音多冒出來一會兒的原因,畢竟,這些幻術的破局都需要對施術者了解頗深才好。
「難道這又是一個幻術?」溫鋒看著遠處遙遙閃閃的桔色燈光,他緩步向前,心中忖道。
溫鋒走了兩步,突然,在另一邊同樣閃爍起一道道的桔色燭光,似乎人數眾多。他停下腳步,觀察兩側,想辨清自己該走哪個方向。這一觀察,他才發現,兩側的燭火都在朝自己這邊走來。于是,溫鋒站在原地,抱臂等待。
兩側的隊伍行了半柱香的功夫,居然同時停在溫鋒身旁。而這時離得近了,他才發現,居然是兩隊騎馬抬轎的隊伍。「難道是迎親隊伍?」他心中猜測著默默觀看。而兩支隊伍將近百人,卻無一人看到站在一旁突兀的溫鋒。他並不奇怪,在這個幻術的世界中,真正奇怪的東西則是不奇怪。
這兩支隊伍似乎真的是迎親,各種抬轎隨行的男女都是打扮鮮艷,穿著整齊,腰間扎有一道紅綾,甚為喜慶。一方中唯一騎著高頭大馬的則是個英俊小生,面孔雖然對于溫鋒較為陌生,但看出來他臉上甚為激動,想來那轎中的女子該是他心儀已久的女人。
兩隊伍相遇後,其中各有人喊「停轎」、「下馬」之類的話,而後兩方似乎相識,各有幾人向前,互相寒暄之後才有一個媒婆打扮的中年女子大叫道︰「迎新娘咯……」接著,那英俊小生帶著大紅花邁著步子朝轎子走來。自有人上前假意攔截,而那小生身後的人則灑出銅錢銀兩,一力打賞後才到達轎子旁。
英俊小生掀起紅簾,將一個蒙著大紅蓋頭妙齡身段的女子迎了出來,牽著她的手朝自己那邊走去。溫鋒看的莫名其妙,實在不知這幻術與自己何干?難不成要自己破壞了人家的大好姻緣?這也太下作了些。
然而,很快溫鋒便不再疑惑。不知是有意無意,或者幻術使然,那新娘的蓋頭被夜風吹過,刮起一角,正露出了女子的面容。而溫鋒看的真切,那新娘子居然是圓天婧!他終于知曉了這幻術和自己的聯系。
溫鋒陡然一愣,繼而眉頭緊皺,猛然沖向前,然走了幾步之後他突然驚醒,想起了這其實是道幻術,繼而又想起了適才的聲音所說︰誰說往昔不可回……
溫鋒目光立刻投在那英俊少年的臉上,果然,對方舉止之間目光銳利,虎步猿腰,看起來非尋常百姓。「這便是往昔可回?針對我不同的親友,考驗我做出何種選擇嗎?嘿嘿……想來我若用強,在不能使用魂力之下肯定打不過那個小白臉了。」溫鋒思索道,漸漸明白那聲音所傳達的意圖。
然而,這次和上次圓天寶的被追殺還有所不同,對方是迎娶圓天婧可不是追殺她,因此必然會維護,那他該如何處理?
留給溫鋒思索解決的時間不多,那小白臉已經牽著圓天婧緩步走向自己這邊的轎子。見此情況,他只能硬著頭皮陡然大喝一聲︰「圓天婧!」
這聲音一出,兩支迎親的隊伍所有人都仿佛嚇了一跳,齊齊朝溫鋒看來。溫鋒了然,自己此刻才開始介入劇情當中。他在上百雙眼楮之下神色自若,嘴角掛著一抹微笑,大步向前,並慨然說道︰「是圓家二小姐嗎?可曾忘了故人?」
他的聲音清越自然,倒讓眾人一時模不著頭腦。難道正好踫上女方的親友?那英俊小生看了眼頭帶蓋頭的新娘,便朝溫鋒走來。兩人相遇,小生先拱手道︰「這位仁兄可認得在下拙荊?」
溫鋒哈哈一笑,灑然說道︰「豈止認得,相交莫逆多年,今兒正好逢此良辰吉日,先向兩位道喜,不過……」
英俊小生連忙謝過,卻听不過兩字,不由月兌口問道︰「這位仁兄,不過什麼?」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這位兄弟見諒。已多年未見老友,今兒巧遇,因在下還有要事,不知可否和她在此說上兩句話?雖然有些唐突兩位大喜之事,但實在極為重要。恐怕以後不知多久才能與其見上這一面。」
英俊小生頓時有些為難,如這種娶親大事,雖是二婚只能黑夜接送,但也是算好了良辰吉日的。一旦路上有耽擱,恐怕都是極為不吉之事。他有些為難道︰「既然這位仁兄是拙荊之友,不如一同前往在下居所喝杯喜酒不遲。有何話語等喜事辦完再說如何?想來不會浪費仁兄多少功夫的。」
溫鋒一再強調自己急事在身,一時都不能耽擱,婉言請求與新娘子說上兩句便立刻走人。而那新郎已有些不喜,卻架不住溫鋒的苦苦請求,不由左右為難。新郎臉上的為難神情已是顯而易見,但溫鋒卻故作不知,只是軟語哀求,這周圍百雙眼楮中都露出些厭惡之情,他也故作不知。誰又知道,溫鋒說每句話的時候,一手背在身後攥緊的拳頭已是青筋暴露。
其實溫鋒有苦難言。他適才在說話之際,想放出精神力破除這幻術,不料原本幻術被精神力觸角觸模到後就會自行消散,但如今卻堅韌無比。他的精神力觸角伸出,根本破除不了,就好比這個便是現實一般。
若是將之前的幻術比作蛛網,精神力如火把一般,觸之即燃,燒盡露出外面的世界;而現在則好像蛋殼一般,將溫鋒層層包圍其中,即便火把依舊明亮,卻燒不穿這堅韌的蛋殼。
溫鋒無奈,為今之計只能如上次圓天寶那般解決。可是,當他精神力射出時,便發覺了對方實力。那英俊小生乃白銀二階之上的尊者,他的精神力探了過去便被反震回來,只是英俊小生似乎絲毫未察覺。
精神力不如對方,實力不如對方,若是鬧翻,溫鋒估計自己不施展魂力將會陷入苦戰,至少想解救圓天婧有些痴妄。
溫鋒一再哀求無果,新郎官臉上已浮現怒容。溫鋒情知這條計策失敗,只能拔出了骨刃。新郎官見對方拔出武器,不由眼楮微迷,神色卻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