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之所以如此吸引溫鋒,是因為每隔四十九天的子時至卯時那里會雲集大量經過提純後的魂力,魂力波動之劇烈可令整座山峰的人都感應&&)溫鋒與尋常尊者吸取外界魂力的能力大為不同,擁有漩渦式的汲取方式,令他不光吸收量驚人,對魂力的敏感程度以及吸收範圍也是數一數二的。
溫鋒第一次感應到峰頂的豐饒魂力時正在潛心修煉,順水推舟直接用漩渦吸取了過來。他這一吸取,便感覺一道恐怖的精神力降臨,在他身上環繞了一圈便消失不見。溫鋒從修煉中震醒,思忖可能是高人的探查,他繼續小心翼翼的吸收,再沒遇上任何阻力或者動靜。那峰頂彌漫的魂力之濃厚精純,數量之大,即便溫鋒將全身魂力消耗殆盡後再重新吸收,飽和後也不過是汲取了萬不足一。
精純的魂力令溫鋒修煉事半功倍,而這些被提純後的魂力隱隱蘊含著奇妙的法則,他雖一時無法參透,細加琢磨卻有境界上的提高。之後每隔四十九天他就會默默吸取,仿佛與那峰頂的某位或某些高人形成了默契。
石洞門打開,冷星眸、圓天寶和斯墨走入進來,四人相視一笑,並無久別重逢的激動,畢竟他們時常相見。一番恭喜之後,三人並肩走出洞穴,今日冷星眸做東,慶祝溫鋒解禁。
莫愁峰上山下山一條路,就是繞著山峰鑿刻出來的那長長石階。溫鋒所處洞穴距離石階有五十步之遙,他走至石階旁,突然停下,似乎想到了什麼,溫鋒突然轉身朝著被大霧遮掩的莫愁峰峰頂恭敬了行禮。行禮畢,他轉身便要下山去,然而突然從石階上方傳來一聲吆喝︰「且請留步!」
溫鋒等人停下,轉頭看去,見一個護衛裝扮的人正匆匆躥下山來。那人來至溫鋒身前,氣喘吁吁道︰「峰頂有人邀請你上去一敘。」
溫鋒心中一動,不由問道︰「兄台能否告之他的名號?」
護衛笑笑,若有深意的道︰「那人說了,你若答應便上去,不然就下山,不強求。」
溫鋒一愣,心下遲疑起來。他想了想,心中好奇心作祟,剛想答應,突然一道蒼老聲音響起︰「臭小子,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分,還不快去!」
這道聲音如此熟悉,溫鋒朝下方一望,海無忌正長袖飄飄的走來-_溫鋒趕緊上前尊尊敬敬地行了個大禮,本想趁機說些什麼,卻被海無忌揮手不耐煩地攔下︰「臭小子,當老夫的話放屁呢?快滾上去!」
溫鋒苦笑一聲,點了點頭,便朝身後三人交代了下,就跟著那名護衛朝峰頂走去。走出十來步,溫鋒耳邊突然傳來海無忌的傳音︰「小子,替我給上面你的師叔祖帶個好。」
溫鋒眉頭一挑,師叔祖?上面的是海無忌的師叔?什麼實力,為何會關押在莫愁峰?種種疑問瞬間充斥在他的腦海中。一直以來溫鋒總有個疑問無法解答,那就是為何學院會如此縱容海無忌呢。他冥冥感覺這個問題的答案離自己不遠了。
邊想邊走,很快他被護衛帶到了山頂一處洞穴旁。山頂寒風更加刺骨,白雪皚皚的峰頂平台光禿禿一片,只有靠近懸崖的地方被人為鑿出了幾個深幽的洞穴。洞穴外是鐵門瓖嵌,鐵門外重兵把守。
護衛上前敲門,報出暗號後門輕輕開了道可通單人進出的縫隙。護衛朝溫鋒一伸手,示意進去。溫鋒深吸了口氣,面色平靜的進入其中,實際上他已是全身繃緊,進入警戒狀態。
進門後溫鋒才現,這人工洞穴比自己居住的至少大出十倍有余。碩大的空間內被格成了數個房間。護衛帶溫鋒緩緩進入最里面的一個房間內,進入後他第一眼就被端坐在石台上的一位老人吸引了。
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這是個露天平台,一推門便是凍徹寒骨般的寒風吹來。而進去後才知道,這個洞穴根本是將整個峰頂貫穿。那老人便盤膝坐在那里,背對溫鋒,面向雲霧繚繞的外界。
那老人就仿佛是個磁石,或者漩渦,只要第一眼看到他的人的目光總會被卷入進去不可自拔。溫鋒心中暗驚,在心徹底被吸入進去之前硬生拔了出來。他渾身一震,冷汗瞬間淌下,趕緊將目光看向別處。說來也怪,當不再看向老人時,那老人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在石台中央的那里就像是一塊岩石,毫無活人的征兆。
石室內除了那神秘老人之外,尚有一個年紀和海無忌相差不多的老者,身著藍袍,同樣坐在石台上,位置卻比那神秘老人要靠後一步。
護衛躬身恭敬的說道︰「大長老,人已帶到,小的先下去了。」無人回應,護衛朝溫鋒笑笑,悄悄地退了回去。溫鋒看的仔細,從始至終那護衛都沒敢看老人一眼。
溫鋒先恭敬地行了一禮,接著道︰「海無忌座下弟子溫鋒拜見師叔祖。」
他的聲音不大但沉穩有力,在空蕩蕩的石室里回蕩,適才初見時的震驚已很好的被隱藏了下去。
溫鋒的話沒令那神秘老人回過身來,但卻讓藍袍老者睜開了眼楮。藍袍老者也不見如何動作,就突然面對著溫鋒而坐。他打量了溫鋒一眼,訝然道︰「你是無忌的徒弟?」
溫鋒見此老者長相古怪,整個臉上一半是長滿了老人斑和深深的皺紋,另一半卻光滑如嬰兒般的肌膚,煞是令人感覺別扭。他不敢表現出驚訝神色,只能客氣的答道︰「老師令弟子向師叔祖帶好。」
「呵呵……」那藍袍老者突然笑了笑,聲音低沉有力,卻毫無蒼老的感覺。他淡然道︰「看來你的確是無忌那家伙的弟子。只有他會只給師叔帶好,而無視我這個做大師兄的,看來三百年前的事情直到現在還讓他耿耿于懷啊。」
溫鋒算是听出了些意思,這位藍袍老者是海無忌的大師兄,似乎兩人之間在很久之前有過矛盾。他乖巧的重新對藍袍老者行禮,恭敬說道︰「弟子溫鋒見過師伯。」
藍袍老者不置可否地一笑,玩味的道︰「原本只想見見那位膽大包天在下面偷偷吸收我等魂力的小家伙是誰,沒想到還有如此淵源,師叔,你意下是……」
神秘老人終于開了口,他仍然背對著溫鋒,宛若孩童般尖細清脆聲音響起︰「一切有為法,如夢幻影,靜則至通明,心寂萬象滅。昔年,你笑言無忌持執念而不悟,你又如何不是?無忌修紅塵俗事,你修空心百法,其為異曲同工之妙,如何輕視之?」
藍袍老者瞬間愣住,連忙俯身叩拜師叔,慚愧道︰「師叔,弟子受教了,實在是修行淺薄,可笑可嘆。」
「你叫溫鋒?」師叔祖突然問道。
溫鋒朝著師叔祖背影恭敬稱是。
師叔祖繼續道︰「若有人要殺你,你該如何處之?」
溫鋒沒想到師叔祖居然會突然拷問自己,他想了想,淡然道︰「反殺之。」
「若是殺你者實力遠于你,該如何為之?」
「忍辱負重,待等他日反殺之。」
「若他永遠強于你,該如何?」
溫鋒遲疑片刻,朗聲道︰「或化敵為友,計謀圖之;或逃離他處,尋人幫之。」
「為何不玉石俱焚,同歸于盡?」
「實力不對等,以死換傷,吃虧在我。」溫鋒突然一笑,輕松地說道。
「為何不遠而避之,圖其家人親友以報復?」
「只殺殺我的人,和他人無干。」
「若他命喪你手,他家人親友自會報仇,你該當如何?」
「來之即殺。」
「若殺你者乃是大陸公認的俠之大者,該如何?」
「無謂好壞,殺我者必拼死殺之。」
「若是海無忌要殺你,該當如何?」
溫鋒一愣,思忖半天淡然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他這話一出,便見那一旁的藍袍老者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一臉可惜的表情。
「欺師滅祖為大罪,難道你不怕成為大陸公敵?」
「力量決定一切,力量不足時可忍辱負重,直至一朝飛升。」溫鋒看了藍袍老者一眼,仍然堅定說道。
「為了力量,你可拋棄一切?」
「不然,追逐力量是為了保護擁有的一切,都拋棄了即便有了力量又有何用?本末倒置的事情我不做!」
師叔祖依舊背對溫鋒,適才接連提問的聲音戛然而止,就仿佛從未說過。良久,師叔祖悠然道︰「你心中有魔,與當年的無忌如出一轍,不過比起他來,你更為桀驁大膽,不過品性還算不錯,想來這是海無忌收你為徒的緣由了。可惜,一腔魔心終究與我明心派無緣。不過我明心派一向講究機緣兩字,既然你我在此相遇,老夫總要給些什麼,來,孩子,接著……」
也不見神秘老者有何動作,一道黑影陡然浮現在溫鋒眼前,他伸手一抓,接過一看,居然是個似木似金的牌子,長約六寸,寬三寸,上一個黑字︰心。
師叔祖繼續道︰「從明日起,七日為限,每日子時持此牌來我這里。」說完,他便不再出聲。
溫鋒趕緊謝過,一旁的藍袍老者則笑著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