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荊王妃 第一百二十七章 琴聲悠悠 我心悠悠

作者 ︰ 向夜

干淨明亮的大堂,翠玉的屏障鋪展開的綠意,古樸的木琴,白衣撫琴的少年,悠悠覓覓的琴聲```

不知何時起,曲意微轉,由開始的寧靜安然轉為淡淡的憂思,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在空氣中靜靜回轉,沒有跌宕起伏的曲調,沒有歇斯底里的發泄,只有輕輕淡淡的婉轉琴音靜靜訴說```

偌大的大堂中,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動作,眾人皆沉浸在這如畫的琴音中,有人仿佛听到失戀少女深閨中獨自的低聲輕泣,有人仿佛感受到大丈夫身死戰場的最後一聲熱血不甘的泣嘯,也有人,仿佛听到懷才不遇的詩般的寂寥```

同一種琴聲,卻因著人的心性不同,鋪展開各異的畫面,當洛羽指尖輕頓落下最後一個音時,碧泱早已是淚濕滿巾,眾觀旁人,也有不少至情至性之人落下淚來。程依依啟唇微張了張,似還沒有從剛剛的琴意中走開來,半晌無言。

琴座後,洛羽收指起身,銀白的衣角輕撫過琴座,走至程依依面前,淡淡一笑,「程小姐,接下來該你了。」

「你```」程依依由微愣中回神,看著眼前少年平靜淡然的面容,咬了咬唇,「我不比了。」

「請問這‘不比’之意指的是```」

程依依本想仗著小姐脾性不認賬,可一抬頭對上洛羽明若秋水般的眼眸,帶著淡淡的溫和笑意,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似下定決心般頭一扭臉微紅著說道,「我認輸!」

「既然程小姐有意謙讓,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只是如之前賭注所說,還望程小姐踐言。」

「你!」程依依必竟年少,見洛羽當真要她當眾向碧泱道歉,不禁又急又氣,可是偏偏這時候在旁的圍觀眾人也紛紛小聲議論開來,放不下小姐面子,可又不能當著如此多人面不認前賬,她程依依刁蠻歸刁蠻,可有些事還是不屑做的,當下扯下臉來對著碧泱憤憤地說聲,「因為我之前說過的話,對不起。」

說完也不再看碧泱的反應,轉而瞪向洛羽,嬌生慣養的她哪曾受過這般對待,眼眶中已然有些濕意,羞憤中略含倔強地對洛羽喊道,「我記住你了,你等著!」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開,一眾家衛追在她身後跑下樓去。

洛羽見此搖頭輕笑,其實倒也不是心性多壞的女孩,只是被慣養出的小姐脾氣太自恃過人了些,如此受些打擊對她也好```

一旁碧泱輕嘆一聲,微微低頭道,「碧泱給公子添麻煩了。」

「你是天方樓的人,有事我自當出面,不用掛在心上。」洛羽出聲安慰。

碧泱抬頭看向身邊的人,如同兩年前第一次見到的那般,一身銀白似錦,想起是此人將自己從那樣的生無絕路中救回,並提供給自己的一切,碧泱的笑意中不無感激。

「雖說那女孩不像是極惡之人,但為了以防萬一,這段時間,我會讓秦伍在你身邊多安排幾人保護。」

「是,公子費心了。」碧泱盈盈一拜。

「無事。」洛羽溫和笑道,眼角余光不經意掃過程依依剛剛跑開的方向,此時圍觀的眾人已漸漸散去,少了人群的阻隔,樓梯口那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瞬時落入眼簾。

一襲玄墨寬袖長袍,發如潑墨,高挑的劍眉下眸若深潭,直挺的鼻梁下唇色偏于殷紅,平添一抹艷色,而微抿的唇畔又偏偏生出一絲冷峻與無情,兩相結合,便是懾人心神的冰冷邪肆,卻炫目的讓人移不開眼。

洛羽嘴角的笑意凝固,眼中一時間閃過驚訝、慌張種種情緒。

兩人的視線隔著半個大堂的距離撞在一起,洛羽眼中的情緒變化自是沒有逃月兌過南宮鈺的眼楮,見洛羽望向自己,南宮鈺起步向著洛羽的方向走來。

碧泱站在一邊,顯然也注意到了正向這邊走來的氣度不凡的男子,留意到洛羽情緒的變化,不無擔憂地開口,「公子?```」

被碧泱的一聲輕喚點醒,洛羽回神,輕聲道,「沒事,你先下去吧。」

「是```」碧泱猶豫著退下。

偌大的大堂,南宮鈺幾步間便到眼前,直視著洛羽的眼楮開口,「沒想到名震八方的紫荊王,連琴藝都如此過人,當真舉世無雙。」

洛羽穩住心神,盡量不去想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淡笑著回應,「閑瑕之娛而已,閣下過獎了。」

其實有個問題,洛羽忍住沒問,為什麼僅幾面之緣,且次次踫面她幾乎都是用不同的面容,為何他還能如此輕易地認準她的身份?只是她不敢問,怕得到的是會揭開她所有掩藏的回答。

「知道嗎?看到了紫荊王如此出色的琴藝,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頓了頓,南宮鈺繼續說道,「她與你同樣琴藝了得,只可惜```我已許久沒再听過她的琴音```」

洛羽怔住,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無法動彈,平淡素和的表情也出現一絲裂縫,眼中的神情變了幾變,最張出口的卻是淡淡的一句,「天下間琴藝高超之人多不勝數,若真如閣下之言,與那故人相似,是在下的榮幸。」表情未變,洛羽繼續說道,「听聞閣下明日即將啟程歸國,可惜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相送,還望見諒。」

南宮鈺細細地看著洛羽,將她的表情看入眼里不落絲毫,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將對方看穿,听得洛羽這麼說,冷凝的唇邊掀起一抹淡漠疏離的弧度,微微點頭,「無事。」

最後相視一眼,洛羽抱拳一禮,然後擦肩,朝著兩個相反的方向而去```

走出天方樓大門的時候,洛羽嘴角的笑意化作一絲無奈,微微閉眼重重舒了口氣,才又向前走去。

而天方樓二樓靠窗洛羽方才落坐的位置,南宮鈺側身立于窗前,看著那抹漸漸消失在街邊的身影,靜靜開口,「你說,會是她嗎```」

身後默默挺立的衛樞會意,「在您命屬下送去‘龍淵’的時候,不是就已經有了結論了麼```」

「我只是不確定```要知道八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原本沉靜的聲音,卻染上了一絲少有的疑惑,衛樞不禁微微側目,亦問出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依您的個性,為何不直接問個清楚,北睿現在大局已定,從前的那些擔憂您大可不必再作顧慮。」

「問清楚?```」黯然的話語如水中浮萍,靜寥空寂,「如果,那不是她,如果,她真的已經不在了呢```更何況,我和她皆有心結,心結不解,即使對面相逢,恐怕也是不能坦然相對的。」

八年前的那個雪夜發生的事仍歷歷在目,即使回北睿後諸事纏身,他也不忘去找尋她的下落,可是帶回來的結果卻讓他不堪承受,說不清當時是何種滋味,比起小雪在自己面前倒下時的那種心傷絕望,看著至親之人受害的血肉抽離之痛,在听到她已墜崖身亡的消息那刻,以往沉靜的大腦出現一瞬的空白,久久也沒辦法回神思考,心髒的位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掌緊緊抓住,令人窒息。

他始終不相信那樣堅強不屈的她會如此輕易就死去,事情似乎真的有了轉機,幾乎翻遍了雪原了每一寸雪地,卻無半點她的痕跡,這是不是也代表著,她還活著的證明?

這樣的執著伴隨了他這些年,他虧欠了她,隨著時日漸長,想要找到她念想也越發強烈。就在幾年蛛絲馬跡的細心收羅查探下,萬千種可能的答案最終指向了一個方向—紫荊山!

然而就只是這小小的可能,也足以令他欣喜,短暫的喜悅過後,他開始冷靜下來。先不說紫荊山防範過嚴,所有探查到此只能受阻,就算如果洛羽真的在那里他又能怎樣?當時北睿時局緊張,而他正處于動蕩的中心,就算找回她,他又有這個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嗎?充其量也只是再一次將她拉入了一場爭斗之中```

于是這種急于尋回她的渴望被按捺下來,等到北睿波亂漸平,時局已定,幾年已是撢指一揮間,可唯有這件事,卻被一推再推,如同封印般沉入心底,卻一直未曾被他忘卻。

直到那個身影鑽進了他的視線,令人熟悉的感覺與眼神,卻是如此不同的一個人,讓他心驚之余,心底的那抹猜測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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