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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玉竹的意外造訪,確實是石韋所沒料到的。
一想起當日熊青黛在陸府門前長跪的情景,石韋心中就有一種被針扎的感覺。
他的臉上遂也沒有多少好客的熱情,只平靜說道︰「陸小姐大駕光臨寒舍,還真是一個意外呢。」
那陸玉竹見他回來,便即將手中茶杯放下,起身微微笑道︰「听聞石郎中已在京城定居,所以我專程過來瞧一瞧可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石韋嘴角動了動,冷笑道︰「在下一介鄉野郎中,與陸小姐非親非故的,怎敢勞煩陸小姐費心。」
陸玉竹听他語氣之中,暗含著諷意,眉色間悄然掠過幾分尷尬。
她輕咬著紅唇,頓了片刻,方才道︰「石郎中遭強盜綁架之事,我也是剛剛才得知,那時候,爹爹因是一直念著我的病,故才無暇抽身派人去搭救石郎中,這一次我來,正是向石郎中說聲抱歉。」
「好一個‘無暇抽身’,呵呵——」
石韋笑聲中充滿了諷刺,听著陸玉竹為他爹開月兌的這個理由,石韋就覺得極是滑稽。
陸玉竹想來是不善于撒謊,給石韋這般一諷笑,神色間頓時便流露出幾分局促。
石韋目光如刃,穿透她的身體,直入她的內心。
沉默了一刻,他忽然問道︰「陸小姐,我倒是很想知道,陸小姐此番前來,到底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奉了令尊之命呢?」
此言一出,陸玉竹身子立時為之一震,本就忐忑不安的神情,顯得愈發的慌張。
石韋便知自己猜對了。
很明顯,當日潘府那件事,劉南鶴已見證了石韋救了潘佑,也知道他與潘子君是朋友。
那麼憑著劉家父子和陸玄明的關系,那陸玄明想必也已得知。
他陸玄明不過一江寧府尹,雖管轄京師,但到底也只是地方官員的編制,而潘佑卻是堂堂朝官,皇帝的近臣。
孰之權勢顯赫,就是瞎子分辨得出來。
陸玄明得知自己攀上了潘佑這棵參天大樹,惶恐于前番那般冷漠的態度,心中自有忌憚,所以不安之下,才會令自家的女兒,主動的上門前來問候,好修補前番所犯的錯。
姓陸的打得什麼算盤,豈能逃過石韋的眼楮。
陸玉竹被戳穿了目的,臉畔頓時一紅,低聲道︰「爹爹他前番所為,確實心有愧疚,所以才托玉竹前來向石郎中道一聲歉,不過就算沒有爹爹之命,我自己也是會來的。」
石韋只是冷笑不語。
陸玉竹不敢正視他的眼光,只低著頭道︰「石郎中的那針灸之法,確實有奇效,多虧了石郎中此法,我的夢游癥現下才得以痊愈,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向石郎中道一聲謝。」
說著,陸玉竹盈盈的施了一禮。
石韋心中不覺一震,沒想到那劉昆布竟然真有兩下子,單憑著自己的提醒,便能自行悟出這針灸的路數。
他面上卻不以為然道︰「陸小姐大可不必,石某只是動了動嘴皮子而已,治好你病的是那位劉大御醫,你這謝還是留著謝他吧。」
石韋的言辭態度,依然是這般冷淡。
陸玉竹自覺再呆下去也無趣,便道︰「總之將來石郎中有什麼事,都可以來府上找我,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必然竭盡全力,眼下我就不多打擾了。」
陸玉竹言罷便起身告辭,石韋只客氣了一聲,也不起身相送,倒是樊佩蘭念著陸玉竹是客,一直把她送出了門外。
「遠志,我瞧這陸小姐也是誠心而來,你方才那態度是不是冷淡了一些。」
樊佩蘭關上大門,嘆著說道。
石韋尚未言時,後堂的簾子一掀,熊青黛帶風而入,沒好氣的說道︰「姓陸的都是忘恩負義之徒,遠志方才那樣已經算好的,要我說,早該听我的連門都不讓她進,大掃帚直接哄走。」
原來樊佩蘭只怕熊青黛魯莽,故而先前一再叮囑她不要出來,熊青黛方才在簾子那邊一直旁听,越听心中越是有氣。
石韋呷了口茶,淡淡笑道︰「我朝官場腐敗,似他們這般官宦人家,見風使舵也不足為奇,我們只管過我們的小日子,為這等事壞了心情,不值當的。」
石韋這般雲淡風輕的一開導,熊青黛的怨氣方才平伏了許多。
當天晚上,石韋讓丁香燒了幾樣小菜,幾口人便在院中喝酒聊天,這小日子倒也過得滋潤快活。
石韋今兒個在徐府大秀了一把,適才那陸玄明又主動派女兒來向自己低頭,他這興致自然是大好,這酒一喝竟是喝到了深夜。
月過中天,酒意闌珊,眼見杯中已空,盡興之下,一院的人方才是各自歸屋。
石韋月復中憋了一泡尿,便是晃晃悠悠的打算去解手,只是他酒醉七分,茅房沒有晃到,迷迷糊糊中倒是模到了前門去。
「吱呀」一聲拉開門,他搖頭晃腦,眯著眼楮,拉下了褲子,扶著那話兒便準備當街開炮。
迷糊中他不經意間一抬頭,冷不丁瞧見跟前竟是站了個一身白衣,披頭散發的女人,一動不動,如鬼似的聳在那里。
「鬼呀!」
石韋驚叫一聲,腳下本能的後退三步。
這一驚不要緊,不光尿意全無,連一身的醉意也盡數被嚇飛。
而他這一聲尖叫之下,門前僵著的那「女鬼」也是一震,仿佛從夢中驚醒似的,忽然間就動了起來。
當她抬起頭時,石韋借著堂中的燭光,一眼便認出了那張失神茫然的臉。
陸玉竹!
陸玉竹抬起頭來,慌張的目光正好也瞧見了門內的石韋。
當她認出是石韋之時,先是一奇,緊接著,當她的目光向下掃去時,臉上瞬間涌上濃濃的羞紅之色。
「啊——」
她尖叫一聲,急是捂著臉轉了過去。
石韋愣了一下,低頭看時,卻才猛然驚覺,自己方才因為受驚,竟是忘了把褲子提起來。
眼下憋尿而直挺挺的那丑物,正如消防水龍頭一般,昂然的指向正對面的陸玉竹。
石韋頓覺尷尬,趕緊把褲子提了起來,卻又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很冷靜的問道︰「陸小姐,這大半夜的,你穿成這樣站在我平安堂門前是什麼意思?」
「你……你……快把褲子穿起,丑也丑死人……」陸玉竹還沉浸在方才的驚羞之中,不敢轉過身來。
石韋干咳了幾聲,「那個,我已經穿上了褲子,你用不著再躲閃。」
陸玉竹這才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來,雙手依然捂著臉,手指悄悄的撐開了一道縫,偷瞄了石韋一眼,見他果然已穿上褲子,這才敢將雙手放下。
石韋的目光在她身上游離不定。
眼下她只著了一件白色的小衣,白色的抹胸下,飽滿的淑胸昂然挺立,隨著局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陸玉竹注意到了他「不懷好意」的眼神,雙手趕緊環在胸前,勉強的遮住了半露的胸脯。
石韋將視線移開,問道︰「「陸小姐,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此時,陸玉竹的精神才漸漸平伏下來,當她鎮靜下來,再一次審視自己所處的環境之時,不禁喃喃自問道︰「是啊,我這是怎麼回事?」
這話令石韋為之一怔,但旋即,他的嘴角便鉤出一抹詭異。
他冷笑了一聲,不急不慢道︰「陸小姐,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夢游癥應該是又復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