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國度的東方,吹來了一股充滿著幸福味道的腥咸海風,熾熱的莫濱城,又迎來了捕魚的豐收季節。在烈日下,莫濱城幾乎所有漁船,無論大的小的、殘破老舊或嶄新光亮的,都在漁港上進進出出,忙碌個不停,船上無數粗布漁民,更是驅趕著裹布小子,不停地搬運著一籮筐一籮筐鮮活的大魚兒,魚兒活蹦亂跳,光看著,都讓人忍不住感到豐收的喜悅。
然而,
在漁港另一個靠邊的角落里,一群孩子卻披著破碎的骯髒布條,全身散發著酸臭味道,還面黃肌瘦,顯然已經很久沒有飯吃了。這群可憐的孩子,過著比乞丐還悲慘的生活,因為他們是神聖國度里被稱為赤民的一群人。
赤民,就是統稱沒有聖印的一類人。
所謂聖印,是神聖國度每一個子民的身份象征。幾乎每一個人,在其出生的時候,神都會賜予其一顆聖印,男孩,聖印刻在右手手背,女孩,則刻在左手手背。這聖印將伴隨孩子一生,而且不同的孩子,獲得聖印的等級也不同,其等級取決他們的父母輩,也就是說︰賤民的孩子只能獲得賤民等級的聖印,良民的孩子,也只能獲得良民等級的聖印。這種的森嚴等級劃分,是神聖國度至高無上的規則,沒有任何人可以更改。
而神聖國度里,唯有一類人沒有被神賜予聖印,他們被稱為赤民……赤民沒有名字,沒有尊嚴,在神聖國度里,他們甚至不被承認為「人」!!!赤民過的,是豬狗一樣的生活,除了撿垃圾之外,就是祈求仁慈善愛的神施舍他們一點飯菜。
「墨海,我們可以去討點吃的嗎」骯髒酸臭的赤民孩子群中,有一個眼巴巴地看著船上的魚兒,偷偷地咽了口唾沫。
他口中的墨海,是一個13歲的孩子,同樣掛著骯髒破碎的布條,同樣全身酸臭,但他卻有名字。因為生于莫濱城,他給自己起了莫姓,而因為在海邊生活,他取名為海。到了後來,莫海厭惡了莫濱城那些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不再願姓莫,才改稱為墨海。
墨黑的海洋,就是這孩子的名字。
當然,赤民是沒有名字的,墨海的名字根本不被神聖國度認同,而知曉墨海這名字的人,也只有墨海的伙伴們。
墨海,相貌普通,身材也不算高,樣子和普通赤民一樣,而論年紀,他在孩子群中只算中等,但很奇怪,這時候其他孩子都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墨海,就好像墨海是大哥大,去不去乞討都該由墨海決定似的。
但實際上,墨海並不是真正的大哥大,在孩子群中,還有一個最年長的男孩,他18歲了,嚴格來說,已經成年,並不再是孩子,所以他理所當然成為了這群孩子的大哥。
「墨海,你說我們該去嗎?」大哥見伙伴們都看著墨海,試探問了句,心中卻隱隱有些不舒服。
「不」墨海堅決搖頭,他不想靠乞討為生,而且眼前的情況,墨海不認為可以討到吃的,「漁民才剛捕魚回來,忙著工作,肯定沒時間理會我們,等等吧,等他們清算完畢,說不定一時高興,就會施舍我們」
「切」大哥吐了口唾沫,「你說等?等到什麼時候?等他們干完活,我們就該餓死了」大哥看墨海不順眼,轉頭使勁瞪了其他孩子一眼,接著說道︰「神是仁善慈愛的,他們一定會施舍我們,你們誰不願去,就留在這里陪墨海吧」
作為大哥,他還是有果斷一面的,這時候頭也不回地走向漁船。其他孩子面面相覷,根本拿不定主意,但好歹他們跟大哥相處的時間更長,對大哥的信任更多,到最後,有一個孩子跟著大哥去了,其他孩子看見帶頭的,就一個接一個跟了過去。
「墨海……」一開始開口詢問墨海的孩子,面露難色,不過很快堅決下來︰「我相信你,我不去了」
自從墨海加入到他們這個小團體之後,孩子發現生活變得好了不少,不僅不用經常乞討,有時還能吃上一些新奇的東西,漸漸的,這個孩子開始喜歡跟著墨海行動,相比于大哥,孩子更加相信墨海。
「我以前在莫濱城北邊生活的時候,知道船底有些吃的東西,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來吧」墨海說道,然後就向著漁船走去。孩子連忙跟上,顯得很是興奮,雖然他早知道墨海會有辦法,但當真的听見,還是忍不住激動,心中也越加佩服墨海。
漁港是分為好幾片區域的,這時候有些漁船正忙著卸下魚貨,有的卻在忙著收拾漁網、檢查遺漏,準備再次出海捕魚,也有一些漁船因為故障或者其他原因,正停靠在岸邊休息。而墨海的目標,就是這些停靠著不動的漁船。
「墨海,這里有吃的?」孩子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看他的眼神,似乎完成相信了墨海,即使眼前的漁船空無一物,他也深信不疑。
墨海一笑,也不答話,撲通一聲就跳下水里。這里靠近岸邊,水並不深,墨海輕松游到漁船邊,然後就沉了下去。岸上的孩子,看見墨海消失了,立刻就緊張起來,不過很快,墨海就從水底冒出頭來。
「欸,你看」墨海捧著一些貝殼類游回岸邊,然後嘩啦一聲倒在地上,那些黑黝黝的貝殼,雖然樣子不好看,個頭也很小,但在陽光下,閃爍著光彩,讓孩子看著,都呆住了。
「是……是肉嗎?這里面是肉嗎?」孩子眼眶帶著淚光,他可從來沒吃過肉,即使做夢,也夢不到肉該是怎樣的味道,然而今天,墨海竟然奇跡般地給他帶來了「肉」
「呵呵,這些應該也能叫做肉吧,反正不是素」墨海也很高興,他本來沒想到能這麼容易到手,還打算慢慢一條船一條船地找下去,結果運氣卻好的驚人,「其它船底下應該還附著一些貝殼,我們慢慢找,一會回去就能吃頓海貝湯,嗯,對了,還得想辦法生火,這可是個大問題」
墨海暗暗盤算著該如何弄一頓美味的晚飯,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畢竟對于一無所有的赤民來說,再簡單的事情也會變得艱難無比。當然,這些都難不倒墨海。
「墨海,你太棒了」孩子興奮地蹦跳著拍掌,但很快,饑餓感涌上他的小腦袋,肚子也回應般咕咕地叫了起來,使他累的跳不動了,不過孩子面上依然滿是笑容,「墨海,我們下去,找很多很多的貝殼」
「嗯」墨海重重地點頭。
而就在這時候,漁港另一邊突然傳來了不和諧的吵雜聲,墨海隨意扭頭看了一眼,遠遠地望見,大哥和幾個小伙伴正被一群裹布小子圍住。
「不好!」墨海顧不得貝殼,連忙拉著孩子跑了過去。孩子已經很餓了,墨海也不例外,兩人餓得快要暈過去,但他們都努力忍著,硬是跑了伙伴身邊,「大哥,發生什麼事?」
「哼,又來了兩個赤民!」一些裹布小子不滿地嚷道。他們,雖然也身披布條,但賣相要干淨得多,而且布條也覆蓋了全身,不像墨海他們,布條只允許覆蓋身體三分之一。
衣著的不同,顯示了裹布小子截然不同的社會地位……他們是神聖國度的賤民,屬于社會最底層的一類人,但最起碼,賤民有聖印,被承認為「人」,所以他們的地位,比起赤民要高得多。
「大哥,究竟發生什麼事」墨海著急問道。
大哥面色難看,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樣解釋。周圍的伙伴,大多沉默著,只有幾個暗暗不滿低聲嘟囔︰「早知道就不跟大哥來了」
一听到伙伴的話,大哥憤怒得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狠狠地瞪了伙伴一眼,卻依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最後大哥將目光落在墨海身上,那怨恨的眼神,就好像在說︰導致現如今局面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人,正是墨海似的。
墨海微微一愣,倒不介意,反而上前一步站在最前面,硬是強迫自己低下頭,道歉說道︰「對不起」
「哼」裹布賤民捂住鼻子,好聞不到墨海身上的酸臭味,不耐煩罵道︰「這里沒吃的,哼,乞討也不看看時候,還不快滾」
墨海咬著牙連連點頭,還一個勁地道歉,這才往後推了推大哥,帶著一眾伙伴離開。
「幸好沒事」
「嚇死我了」
伙伴們逃出生天,一個個放松下來,不過有幾個面色不太好看,似乎還在暗自不滿大哥。也難怪,如果不是墨海低頭道歉,就大哥那個悶葫蘆樣子,說不定小矛盾就會愈演愈烈,到時候倒霉的,只會是他們赤民。
「算了,沒事就好,其他就不要多說了。啊,對了,我剛才找了點吃的,保證你們……」墨海正想緩解一下氣氛,大哥卻突然咆哮出聲︰「怎麼,就你找到吃的,難道我去乞討就不是找吃的嗎?」
大哥罵著,還一把推開墨海。墨海早已經饑腸轆轆,本沒什麼力氣,而且大哥是成人,他平時吃的食物也是最多的,力氣自然比墨海大得多,他使勁一推,墨海立刻就站不住了,直接一個仰身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伙伴,大多不服,但習慣了忍氣吞聲的他們,已經被饑餓折磨得近乎麻木,這時在大哥的怒火下,一個個不敢作聲,唯有最親近墨海的那個小孩,猶豫了一下終于上前扶著墨海的肩膀。
「大哥……」墨海感到天旋地轉,一口氣沒上來,過了很久才勉強清醒點,然後才借著小孩的力氣掙扎著爬起,艱難地對大哥說道︰「我真找到吃的,我們不用餓了」
「哼」大哥不信,狠狠地盯著墨海看,似乎要墨海承認,他才是真正的大哥。
墨海也明白大哥的心思,而實際上,墨海根本沒想過跟大哥作對,他希望的,只是大家能吃飽而已,「大哥,真有吃的,就在那邊,是貝殼」
「對對,是貝殼,里面有肉」跟墨海最親近的那小孩,一想起貝殼就興奮起來,其他小孩听見,也都瞪大了眼。
要知道,在神聖國度里,一千個赤民都未必有一個能嘗到肉的味道,然而現在,墨海一下子就讓好幾個赤民吃上了海鮮,這如何不讓赤民小孩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