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粲在得知大哥荀惲病逝的消息時,他的腦中竟然無法回憶起大哥的樣子,說起來,若不是大哥荀惲,他也不會被送到這南楚之地,然而這整整四年來的潛修卻令他受益匪淺,這倒是大哥的「功勞」了,如今,大哥卻這樣病逝,未過不惑之年。
而在潁川的荀家祖宅,此時卻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之中,荀彧這個冬日又染病了,久臥在病床之上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長子居然先他一步而去。
荀家的族人們披麻戴孝,這場盛大的喪禮自然是由荀顗來主持的,有許多與荀家交好的世家來荀家吊喪。
在恢宏的靈堂之中,一具棺木存放在最中央,兩邊是燃燒著的火燭,在許多來吊喪的人圍觀之下,荀顗念讀悼文,語氣無比真摯感人,念著念著便哽咽不已,周圍不少人在小聲議論著︰
「荀家六郎品性高潔,真可謂至孝之人矣……」
「誰說荀家內兄弟鬩牆,大謬矣!」
「不愧為公子榜首,荀令君之子也。」
許多人都贊嘆這荀家六郎不愧為至孝之人,對自己的大哥這般有情,市井中說荀顗與荀惲不睦的謠言不攻自散,荀顗那高潔的品質令無數人為之感嘆,覺得他無愧于世家公子榜首的地位。
此時,在一起的二郎荀俁與五郎荀詵在一邊小心翼翼的交談著,只听荀俁面帶悲戚之色的望著靈堂中的棺木,對荀詵奉勸道︰「五弟,以後我們一定要支持六弟的一切行動。」
荀詵那一直板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面容平凡,為人刻板,只是淡淡道︰「我沒想到他居然可以表演的這麼逼真,哼,偽君子一個,大哥的死雖是因病而亡,但若不是他這樣打壓大哥,大哥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荀俁慌張的捂住了荀詵的嘴,昔日臉上總帶著一絲精明之色的他如今變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他訓斥道︰「小五!你可別犯倔,這荀景倩手段狠辣,為人圓滑,又奇計百出,要對付你這個哥哥,他輕輕松松就可以了,你我兄弟兩人當明哲保身為好,想來他也不會主動對我們做什麼。」
荀詵不忿道︰「五哥,我就是看不慣他這副光明磊落的嘴臉,公子榜首?我呸,他也配?小時候我看他那麼疼愛小七,以為他是那種看重兄弟之情的人,如今看他的作為,為了權勢與地位,什麼都干得出來,我現在都有些懷疑,當年小七被送到南楚,是不是也是他暗地里策劃的,這樣的深沉謀士,為了目的可以算計一切,哪怕是最親的人也可以用來當棋子。」
荀俁見荀詵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不由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和五弟都沒有像大哥那樣屢次與這個六弟爭斗,六弟雖然心機深沉,但也不是那種亂來的人。
再看到荀顗在靈堂中讀祭文哽咽的模樣,荀俁心中真的有些發寒,這得要多大的表演功力啊,這樣隱忍而多智的弟弟,他真的覺得很無解。
鐘秀這次也來參加了這場喪禮,對所謂的「旦榜之首,荀家六郎」的傳聞她耳朵都快听了生繭了,蓋因在豪門名嬡這個圈子里,荀顗幾乎是被提得最多的,那些花痴女將這公子榜首夸到了天上,而且荀顗早已過了弱冠年華,卻至今未娶,連個緋聞都沒有爆出來,這樣的男子怎麼看都是良配。
鐘秀望著靈堂中的荀顗,不可否認的是,此人的容貌當真俊秀無雙,不過太過于陰柔之美了,這讓鐘秀很不喜,但她卻無法看透他的本質,這個人的身上仿佛籠罩著層層謎團,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後必成大器。
原本以為一場普普通通的葬禮將會在和諧與安寧的氣氛中結束,然而卻總有人要找一找這什麼公子榜首的麻煩,只見一個穿著華服的公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比和善親厚的對剛剛讀完祭文的荀顗道︰「恭喜荀公子,失去了大哥,以後在荀家終于沒有掣肘了。」
周圍的人一陣嘩然,這個穿著華服的公子到底是何方來歷,竟敢這樣肆無忌憚的挑釁荀顗,荀顗穿著孝服,面沉如水,听到這華服的公子的話,只是輕輕挑了挑眉,十分優雅得體的說道︰「原來曹公子,大哥逝去令我很傷心。」
這個華服公子名叫曹爽,乃是曹真長子,長相英武,外表謙和,內心卻頗為自傲,他在旦榜的公子榜上排名第二,自命不凡的他常常听到「公子榜首某某怎麼怎麼樣」,原本他不甚在意,但隨著旦榜的影響力增大,自己卻一直排在第二,與荀顗年紀相差不大的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是以今日不知為何,剛剛听到旁人在一邊議論「公子榜首某某又如何如何」時,心生嫉妒,不由出言暗諷。
曹爽見荀顗輕飄飄的回了這句毫無營養的話,不由心中惱怒,認為他是看不起自己,在圍觀眾的注視之下,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表現一下,以此來證明自己這公子榜榜眼不比這個榜首差,他天生喜歡這種被人注視被人追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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