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公子榜排名第四的費自然不會像那些無知的公子哥或是花痴的少女那般膚淺,他仔細品味了荀粲的整首琴曲,只覺得此曲作得確實巧妙。
費喃喃自語道︰「整曲來看,又有‘起、承、轉、合’的布局性質。第一部分含五段為‘起、承部’,第二部分含三段為‘轉’部,第三部分含二段為‘合’部,這都是構造幻境的段落,只是那真正的最後三段為什麼就月兌離幻境了呢?而且那三段就算不要,整個曲子以‘煞住’結尾,似乎就可以了……這可真是耐人尋味啊。」
費的話被圍繞著他的朋友們听到了,不由紛紛拍馬屁說文偉(費的字)不愧是公子榜第四,對音律也如此精通……
費無比謙虛道︰「我這只是分析了琴曲的構思,但若是讓我來彈這首曲子的話,僅僅能達到嫻熟而已,今日听了這真正的殺伐之音,只覺得公子榜首那‘琴中王者’的稱號所言不虛,客觀的說,比起丞相,亦不落下風了……」
「文偉此言當真?那這荀粲在琴道上的造詣居然已經如此高超了嗎?」費身邊的一位士子問道。
蜀國雖然羸弱,但也有派系之分,大體可分為三派,這勢力最大的自然是以諸葛亮為首的荊州派系,其次便是益州本土派系,以李嚴為首,當然這是在法/正死後,而另外一派則是跟隨劉備的元老派,如關羽、張飛、孫乾之類,可惜如今關羽、張飛已死,此派的勢力大為下降,而劉備的制衡手段的確不錯,入蜀之後便大力提拔益州派系,使得荊州派不會一家獨大。
這費與諸葛亮的關系雖不是師徒,但勝似師徒,當然也屬于荊州派系,他的名聲也可以說是諸葛亮推出來的,怎麼說公子榜如今也成了判斷年輕後輩才華的一個重要標準,若盡被吳國與魏國瓜分了,那實在太過難看了一點。
荊州派系的人都將諸葛亮視為自己的導師、崇拜的偶像,如今那士子听到連費都說這荀粲琴藝比諸葛亮也不落下風,他自然忍不住質問道,顯然在這士子眼中,諸葛亮才是樣樣精通、真正完美的存在。
費此時卻不想解釋了,他雖然也崇拜諸葛亮,但卻是個寬厚而明是非的人,為人也比較圓滑,他當然知道在一些腦殘粉眼中,諸葛亮便是完美無缺的象征,所以即便他認為荀粲的琴藝已經可以媲美諸葛亮,但也不會再說第二遍,因為那就是多此一舉而已。
而身為公子榜第八的譙周,理所當然是被蜀國的本土派系益州派所拉攏了,他本就是蜀中人士,譙周此時亦在對這首琴曲進行點評,他對荀粲明顯也有很深的崇拜感,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荀粲的瀟灑不羈就是真名士,而諸葛芸的瀟灑不羈就是沒有禮數,或許是因為他本人對魏國十分有好感。事實上,出身並不好的他,不滿諸葛亮那種士族與寒門並重的選拔人才的策略,而是堅定不移的支持士族利益。
所以可以想象他對大世家出身的荀粲很有好感了,那是一種近乎諂媚的感覺,也不知他那博學多才,嚴肅古板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樣的內心,卻听此時譙周激動無比的說道︰「……當其兩軍決戰時,聲動天地,瓦屋若飛墜。徐而察之,有金聲、鼓聲、劍弩聲、人馬闢易聲,俄而無聲,久之有怨而難明者,為楚歌聲;淒而壯者,為項王悲歌慷慨之聲、別姬聲。陷大澤有追騎聲,至烏江有項王泣聲,余騎蹂踐爭項王聲。使聞者始而奮,既而恐,終而涕泣之無從也……」
譙周一旁的學術帝們紛紛稱贊譙周的描述實在完美而準確,文采飛揚,出口成章,真不愧是能夠不憑借家世就上公子榜的逆天人物!
譙周听到家世二字,心中微微不悅,然而嘴上卻道︰「哪里哪里,若不是因為荀謫仙琴曲構造出來的幻境太過逼真,我又如何能得出來,畢竟真正的史書上就那麼一點語句而已,因此荀謫仙之琴技,哪怕將其稱之為天下第一也不為過!」
譙周對荀粲的推崇,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繼而卻對荀粲更加欽佩了,不過不是說譙周最討厭瀟灑不羈、蔑視禮法之人嗎,為什麼這時他卻如此推崇這向來好道家學說的荀粲呢?
除了費與譙周這兩位後起之秀以外,那些原本在茶室之中听過荀粲一曲的老者們此時卻頗有些失望,他們可是盼望著這神品琴師是那位名動南楚的竹隱先生啊,到頭來卻發現是那位清談名士,而且此時的他的琴風簡直同之前的那一首迥然不同,為什麼會是殺伐之音,雖然這殺伐之音令人听得熱血沸騰,但他們真正盼望的還是那種溫暖安逸的治愈系琴音啊……
其中一些老人,固執的認為,上次彈琴之人便是竹隱先生,而這次的這位公子榜首,只是踫巧來到這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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