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翔回到了綠水河谷孤兒院。
他在施樂基金會,一秒都呆不下去。他覺得腦袋里是亂糟糟的。他想不通政客們的事情,也不想去想。他就是個做事直接透明的人。
自從巴布魯失蹤之後,他的心底一直有一股怒氣,但又無從發泄。
他和加斯頓坐在孤兒院的綠樹下。陽光從樹葉間的縫隙照射下來,斑斑點點落在桌子上。
此時正是冬季的下午,綠樹並未發芽。這棵綠樹是假的,塑料的。加斯頓買來了十幾棵假樹,植在院中。他要給孩子們一個綠綠蔥蔥的環境。
這段時間,加斯頓前往了歐洲,去為孤兒院籌集善款。今天上午剛剛返回煙城。加斯頓一心鋪在了孤兒院。王翔很敬佩加斯頓,不是出自朋友的敬佩,而是對一個高尚的人的敬佩。
加斯頓端起一瓶茅台酒,斟滿兩杯,說︰「王翔,這是你家鄉的好酒,我弄到了一瓶,和你分享一下。」
兩人干杯。
王翔說︰「味道不太對啊,雖然我沒喝過茅台,但這個味道肯定不對。」
加斯頓斟滿杯子︰「肯定不對。瓶子是茅台,酒是伏特加。」
「假酒!」
「伏特加也不錯。」
兩人一杯一杯地,邊喝邊聊,從下午喝到晚上。
從巴布魯被綁架,一直到惡魔島奇遇,王翔都原原本本告訴了加斯頓。而且王翔把他和茜茜的糗事也告訴了加斯頓。
王翔說︰「都說你們法國人浪漫,你踫到這種事情怎麼辦?」
加斯頓說︰「法國的浪漫主義和人本主義,是互為一體的。如果你把姑娘看過一個獨立的個體,一個自由自主的人,那麼既然姑娘要和你上床,而且你也想,那你還猶豫什麼。」
王翔品了品這句話︰「說得好,法國人果然厲害。」
「關鍵是,真實面對自己,真實面對自己的內心。如果大家都真實面對自己的內心,都用真實的一面交流,那麼這個世界就簡單多了。」加斯頓說起這句話來,更有一種儒雅之風。
「靠!真深奧!比吉爾伯特的話還深奧。」王翔罵道。
「其實這就是吉爾伯特的原話。」加斯頓說︰「我讀遍了吉爾伯特的所有著作,他是我的精神導師。我曾經見過他一面,遠遠地看了一眼。」
「只可惜,這位老人偏偏要去南極,唉,就此失蹤了。」王翔惋惜地說。
干杯。
王翔說︰「加斯頓,古斯塔夫大廈的聚會,下次我帶你去。你只需要露一手,肯定把所有人都震住。」
加斯頓擺擺手︰「我沒時間,孤兒院的事情都忙不完。」
「敬你一杯,偉大的加斯頓.安東尼.波爾迪烏先生。」
「為了非洲的明天。」
——
晚上,在施樂基金會大樓里。
王翔收到了雷曼的郵件︰巴布魯身處南美洲的可能性,很小。
王翔抱怨說︰「唉,巴布魯不在南美洲。」
布蘭琪正在對著光屏安排基金會的工作,她是個整天忙碌不停的女人,即使在吃飯時,手機也不離手。布蘭琪听到王翔的話,說︰「北美洲也沒有消息。」
「地球只有這麼大,綁架者會把他帶到哪里?歐洲、亞洲、還在非洲嗎?布蘭琪,我真想變成一萬個分身,去尋找巴布魯。我要把地球上的每個角落都找遍了!真讓人氣憤呀。」
布蘭琪邊操作光屏,邊說︰「分身變種人,確實有這樣一個人,在神錘部隊。我見過一次。」
「啊?真有這種人?真是個變態的世界呀!」王翔喝著咖啡說。
「呵呵,如果說最變態的變種人,王翔,你肯定是排第一的。」布蘭琪說︰「如果神錘知道你的存在,肯定會重金聘用你。」
「我不稀罕錢,我喜歡你,布蘭琪。」
「乖,翔翔,我也喜歡你。」布蘭琪的語氣,完全就是一個大姐姐對小弟弟講話。
王翔心想︰他和布蘭琪的關系,也許就至此了。想到這兒,他多看了布蘭琪兩眼,這真是位了不起的女士啊。漂亮的女人很多,但如布蘭琪這麼漂亮的女人,卻很少。聰明的美女也很多,但如布蘭琪這麼聰明的女人,也很少。像布蘭琪這麼漂亮聰明的女人,也許在地球上,只有布蘭琪一個人了。
王翔想到這里,為自己的邏輯而沾沾自喜,哈哈笑了。
布蘭琪瞥了他一眼,繼續工作。
王翔說︰「布蘭琪,我想好了,今晚去制御體走一圈。不是表面的制御體,我要去看看制御體的中央電腦。」
布蘭琪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眼鏡摘下來,揉了揉太陽穴,說︰「你向中央電腦詢問巴布魯的下落?」
王翔說︰「如果中央電腦的智能水平,足以和人通話,那我就想問一問。最重要的原因是,布蘭琪……」王翔把椅子搬到布蘭琪身邊,挨著她坐下,說︰「2056年之後的世界,將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啊。這一下午,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我一個小人物居然可以和卡爾雷曼成為朋友,最大的原因是什麼?變種人。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和卡爾雷曼有任何交集。」
布蘭琪點點頭︰「和我也不會有交集。」
王翔說︰「吉爾伯特說過,一個人的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因為更強大的能力,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更多的不確定性。不確定性是世界進步的根源,但平衡是世界進步的基礎。能力大的人,就有責任來維護世界的平衡。」
布蘭琪關上光屏,手托下巴,饒有興趣地听王翔的話。
王翔說︰「我是個變種人。我可以隨意進入到……比如說,美洲聯盟主席的辦公室,而且在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我以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認為變種人都會善意地使用自己的技能,直到我在埃及遇到了聖殿騎士會的人,後來巴布魯又被綁架,這一切都是變種人所為。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沒有和我相似的變種人,如果有的話,那我只能希望他是個好人,不要去做壞事。能力越大的變種人,做起壞事來,造成的破壞也越大。」
布蘭琪點點頭,表情認真,就像在听一位教授講課。
「吉爾伯特曾經說過︰在很多科幻小說中,故事的架構往往是,世界毀滅在了一位瘋狂而無比聰明的科學家手里。知識是最具有破壞性的力量。20世紀的社會主義思潮毀了兩個大國和很多小國,這是一位社會科學家的能力受到濫用的結果。20世紀中葉,雖然原子彈受到了完好的控制,但當時的世界曾數次瀕臨毀滅的邊緣。強大的力量,一旦失控或濫用,會給世界帶來災難。」
布蘭琪贊同︰「這是吉爾伯特的學說之一,一個文明的科學和文化必須協調統一。科學超前,就會自毀;文化超前,就會陷入宗教。」
王翔說︰「布蘭琪,我曾經是個書呆子,讀過吉爾伯特的‘文明的結構’,當時我特慶幸,咱們地球人類——我不知道是否存在外星人,咱麼地球人的科學和文化是相互協調的,而且在偉大的吉爾伯特的帶領下,我們認識到了這一點。全世界的政客們都摒棄了狹隘的偏見,把維護世界的整體平衡作為己任。在這一點上,可以說,吉爾伯特的學說引領了21世紀初的國家大融合,而且至今引導著地球文明的走向。」
「嗯。」布蘭琪點點頭。
「但是呢,今年,2056年,平衡已經被打破了。變種人的力量把世界帶入了劇烈的不確定性中。布蘭琪,我現在就可以去殺掉亞當斯,海森伯格,楊之遠,世界將會陷入短暫的混亂。而我呢?原來就是一個廣告公司的小職員,以賣廣告為生。可是上天就偏偏突然把變種人這個牌子戴在了我的頭上。我很害怕,布蘭琪。我害怕我自己,我也害怕其他變種人。」
「在不確定性面前,三大國之所以成立變種人機構,就是為了重新控制世界的平衡。」
「布蘭琪,我要找回巴布魯。而且我要找到真相,到底誰是變種人的陰暗面,誰是破壞世界平衡的人。我曾經以為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假裝不在意,但其實我成為變種人的那一天起,維持平衡就已經是我的命運。」
「王翔,陰暗面總會藏在很深的地方,你要保護好自己,才能發現它。」布蘭琪說。
「嗯。我是個頭腦簡單的人,遇到你是我的幸運,布蘭琪。」王翔說。
——
當天晚上,王翔告訴布蘭琪,他要回孤兒院去睡覺。
其實,他的下一站,巴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