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沒有月亮，外面伸手不見五指。風很大，吹得人遍體生寒。
醫院的會客室里。
此時正端坐著兩個人，似乎是正在閑聊。看見孟塵走進門來，收住了話題，一個人站起身來，另一個人，紋絲不動。
站起來的是田仁。很是親熱的說道，「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國家安全七組的組長。」
「恩？」孟塵根本沒有在意男人的身份，只是心里有點疑惑。已經過去了半天，謝青雲還在躺在床上。病情緊急，猶如火燒眉毛，他不敢怠慢。沒想到匆匆配完藥回來，就被帶到了這里。
坐著的這個男人，身材魁梧，刀劈斧砍般堅毅的面容，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眉毛濃密，向上維揚，仿佛兩把出鞘的寶劍。滿頭白發，很長，整齊的披在肩後，像是一把道士用的拂塵。
看到這個人不凡的外表，孟塵的神色有點詫異。
無視孟塵的目光，白發男人審視的看著他。看了半晌，瞳孔眯了起來，仿佛一個正在覓食的豹子等到了獵食的最好機會，雙腳猛地蹬地，借著強大的反震力，急速的飛了過來。
空中，他的雙腿急速的抖動著，擰旋翻轉，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音爆聲。那滿頭長長的白發，此時已經完全舞了起來，飄逸在身後，仿佛開屏的孔雀尾巴。
孟塵的瞳孔中，那個腳印越來越大。沒有慌張，後撤一步，兩根手指輕輕的拈著一支閃閃發光的長針，針尖，直直的對著飛速而來的腳底。
見此情況，男子一愣，在空中硬生生的剎住了身形。靈巧的一個翻身，穩穩的站住了。
「你就是孟塵？」
聲音如同亙古不化的寒冰。房間的氣溫，仿佛都降低了好幾度。
孟塵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楮的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可以叫我白眉。」
過了半晌，孟塵忽然開口了，你的頭發和眉毛在哪染的？看起來好像很酷的樣子。」
第一句話，卻讓男人滿頭黑線，差點吐出血來。「
白眉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那張臉，卻仿佛帶了人皮面具似的，依舊沒有任何表情。輕輕的吐出一句話，
「你的藥方，賣嗎？」。
「當然要賣！」
「開價。」
孟塵猶豫片刻，面帶笑容，緩緩的說道︰「暫時還不想賣。」
白眉似乎很是生氣，眉毛上揚，揮舞出一個相當鋒利的角度，厲聲喝道，「我要買，你就必須賣！」
臉色不變，孟塵堅定的說道。「不賣！」
「為何？」
「心情不好，不想賣。」
對面的白眉和田仁，听到這個匪夷所思的理由，目瞪口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忽然，門被推開了，張形成踱著方步走了進來，看著兩人精彩的表情，笑著揶揄道。
「我都說了，孟塵肯定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們還不信邪。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吧？」
白眉的臉上，這才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不滿的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你們華清怎麼培養出來的這個怪胎，在我老人家面前，都能如此鎮定。」
「怪胎之名，似乎是更適用于閣下吧？」孟塵毫不留情，繼續反駁道。
「你……」白眉徹底無語了。從剛進門到現在，無論是動手還是說話，他都沒有佔到半分的便宜。眼前這個不大的少年，仿佛一只修行多年的老狐狸似的，死死的把握著交談的主動權。
「好了，我來說吧。孟塵，經過我們幾位老家伙的聯名推薦，你的新藥，已經審核通過了。若是真有奇效的話，國家準備出資買下藥品的專利權。你看怎麼樣？」
見到白眉有些尷尬，張行成老練的打著圓場。
「暫時還不行。」低頭思索了片刻，孟塵抬起頭來緩緩說道。
「恩？為什麼？」張行成有點奇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怎麼孟塵還是不依不饒？
「等謝叔叔的病情穩定下來再說。」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面帶贊許的哈哈大笑起來。
手術室。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以醫生的身份踏入這個舞台，孟塵表現的卻仿佛沉浸此道多年的老手似的。手指穩穩的夾著銳利的銀針，沒有一絲顫抖。口中聲音不斷，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護士做好各項準備工作。
環視一眼，看到準備的差不多了，孟塵開口下了命令。
「現在開始手術。宋老師，你繼續用針灸感知病人體內的情況，護士，現在開始全身麻醉。手術開始之後，隨時監控病人的身體性征，情況一旦發生變化，馬上向我匯報。」
謝青雲赤果著胸膛，毫無知覺的躺在手術台上。他下午醒過來一次，在再次昏過去之前，表示堅決配合孟塵的決定。
這個手術，實在是干系重大。且不說謝青雲的身份，就是那五千多名病人，也像五千座沉甸甸的大山一樣壓在眾人的心頭。要是手術成功還好說，萬一要是不幸失敗……
為了保證最好的療效，幾人討論了許久，還是采取全身手術。雖然采用緩和一點的方法也可以，但是時間不饒人，要是等到病毒完全擴散，那可就真的回天無力了。
「準備就緒，可以開始手術了。」宋志謙又施了一遍針，連站著的力氣都沒了，一坐在椅子上，疲憊的說道。
這次把主治醫師定為孟塵，宋志謙可以說是煞費苦心。對外托辭是自己年老力衰。另一個原因，卻是為了多多磨練這位得意弟子，為不久之後的畢業考核進行預熱。
深吸了一口氣，孟塵十指飛動，急速地在病人身體的各個部位輕輕的拍打著，這是宋志謙教的拍穴之法，通過不同的聲音，感受著病人身體的狀況，從而做出更好的判斷。
做完這些之後，孟塵小心翼翼地將中空的銀針插入試管。試管里面，是仿佛牛女乃一樣乳白色的液體，這是他專門提純過的藥液。其主要成分，正是嚴格按照藥方一步一步配置出來的。
指間銀光閃爍，孟塵手上，已經多了七根浸過藥液的銀針。
孟塵的雙手，此時仿佛變魔術似的，飛快的舞動起來。銀針時而急，時而緩，時而筆直，時而輕彎，如同變化莫測的銀蛇。就在這手術台上的方寸之地，他舞出了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樣。
這套動作，是宋志謙教的。功效相當好，意在以金針為媒介，刺入全身上下108處穴道，讓藥效很快的行走全身。
可是這難度，也是相當之大，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宋志謙，都沒能完完整整的使出來過，只是按部就班的教給了孟塵。幸虧是孟塵經過了系統改造之後，身體素質大增，這才能完成這項壯舉。
大概五分鐘過後，孟塵手上的動作停了。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雙手青筋，還在止不住的顫抖著。想要擦一擦額頭上的汗珠，卻發現連拿起毛巾的力氣都沒了。
「病人體溫忽然急速降低。心髒跳動頻率加快。」護士的聲音有點慌張。
「別急，靜觀其變。」見到孟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宋志謙冷靜的吩咐道。
大約十分鐘過後，感覺身體好點了。孟塵忍不住抬頭，耳邊又傳來護士驚駭的聲音。
「病人心髒停止跳動！體溫還在不斷降低！」
孟塵掙扎著爬起身來，瞪大了眼楮，仔細的盯著病床上的謝青雲。
肉眼已經看不到胸膛起伏，氣息微弱至極，仿佛暴虐的狂風中顫抖的燭火。
他的心頓時跌倒了谷底，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
不應該發生這種現象啊？
難道真的把人治死了？
失魂落魄了十幾秒，孟塵渾身打了個激靈。精神忍不住振奮起來。他忽然想到以前學過的東西:常人心髒停止跳動之後,八分鐘以後必死無疑，可是在五分鐘之內救治，還有希望蘇醒過來。
「準備點擊式心髒起搏。」孟塵大喊一聲。
宋志謙愣住了。滿臉苦澀的說道，「我沒用過，中醫手術都是靠針灸起搏的，可是現在……」
兩人竟然是都月兌力了，現在還沒恢復過來！
平日里簡單的一針，現在想要施展出來，卻難如登天，而且心髒這麼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就可能釀成大錯。
看了看表，已經過去三分鐘了，孟塵心急如焚，看到病房中閃爍著紅燈的電子儀器，眼楮忽然亮起來了，咬咬牙，對著護士說道。
「去把無影燈的導線剪斷給我拿過來！」
護士呆住了。
「愣什麼？快去！」孟塵焦急的吼道。
護士回過神來，似乎是明白了孟塵的想法，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急急忙忙跑過去，剪斷正在工作的無影燈的插頭，飛快的把包在外面絕緣皮撕開。
手術室里，頓時陷入了黑暗。就著其他儀器指示燈發出的隱隱光芒，孟塵左手火線，右手零線，緊緊地貼在謝青雲的胸膛之上，口中大聲喊道。
「接通電源！」
護士的眼淚都掉了下來。看到主治醫生的堅持，還是顫抖著雙手按下開關，剎那間，強大的電流流過孟塵的身體，讓他有一種顫栗般的感覺。
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不住的哀鳴！
三秒，五秒，十秒……
「咚，咚，咚……」
微弱的心跳聲再次響起，在寂靜的手術室里清晰可聞。護士趕緊把電源切斷，關切的望著手術台上的人影。
此時的孟塵，再也忍不住全身的疲憊，軟軟的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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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火燒眉，試手補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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