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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那日的早上,潘如塵一家三口早早的起了床,柳氏遞給姐弟倆兩件新衣裳,都是柳氏連夜做出來的,雖然都是廉價的麻葛布匹,但是有了柳氏的繡樣卻也顯得不一般了。
「娘,這衣裳真好看。」潘雲浩穿著一件天藍色的涼衫,下面是同色系的長褲,頭發束在頭頂倒是顯得儒雅許多。柳氏在他的袖口處繡了一片白雲,見他扯著衣裳的袖子不停的看,笑的很是高興。
潘如塵的是一件鵝黃色的涼衫,下面是同色系的長裙。本來就白皙的皮膚越是顯得晶瑩剔透,柳氏還為她做了一朵珠花,將她平日里的包子頭梳成了雙平髻,挽了兩個環掛于兩側。
「姐你真好看。」潘雲浩忍不住夸贊如塵,惹得她臉上一紅忙道︰「還是娘做的衣裳好看。」
柳氏自己穿的是一件杏色的羅衫,腰間束了一個自己繡的蝴蝶,頭上插了一朵白色的珠花,雖然看起來簡單,但配上柳氏那清秀的臉卻越發的耐看。柳氏說這衣裳是之前嫁給潘如塵的爹時的陪嫁。平日里忙活家事也舍不得穿。潘如塵一看面料就知道是上等貨,想來柳氏的娘家確實是大戶人家。
「好了,都收拾好了,咱們該去了。」柳氏鎖好門,提著包袱,拉著一雙兒女就朝村口走去。
「咦,那不是夫子和黃征哥哥麼?」潘雲浩遠遠的看著前面兩個欣長的身影道。
「夫子,夫子。」沒等柳氏說話,潘雲浩就追了上去。
黃征和施怡典見是潘家娘仨,忙站住了腳步。等著三人走上前來,兩人朝柳氏作了一揖。
「怎麼這麼巧?你們也是這會才去。」黃征率先說道。
「你們也是去吃秀兒姐的喜酒的?那黃伯伯和黃大娘呢?」潘如塵問道。
「嗯。這不是趕巧遇到我大姨家的媳婦生孩子,我娘和我爹昨日就都去了,所以秀兒姐那只有我和怡典去了。」黃征尷尬的笑了笑。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正好一路了。」柳氏說道。
黃征和雲浩都起了玩心,一路走還不忘了嬉笑,倒是施怡典靜靜的跟在後頭,和潘如塵並肩走著。
「看不出你這樣一打扮倒也像個女孩子。」施怡典趣味的看著潘如塵說道。
如塵臉上一窘,瞪著施怡典說道︰「難道我平日里不像女孩子?」
「確實不怎麼像。」施怡典頓了頓又說︰「你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強悍許多。」
潘如塵不知道施怡典這句話是夸她還是損她,低著頭也不去接她的話。倒了最後句話傳進了柳氏的耳朵里。
「夫子說得對,哪個女孩子像你這般莽莽撞撞的。我看啊,你除了念書識字還得跟著我學女紅,這不管將來你多出息還不得是嫁人,要是女紅一點都不會怎的能找到好夫家?」柳氏語重心長的說道。
潘如塵一听,臉上像火燒一樣︰「娘,你在說些什麼啊。」柳氏才想起旁邊還有個施怡典,剛才這些話听到他耳朵里還不知道怎麼想。
潘如塵轉過臉看施怡典,見他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前面的雲浩和黃征,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自然,也不知道剛才柳氏的話他是听沒听見。
幾人來到街上,雲浩和黃征倒是走得慢了,一邊走一邊看,時不時的還指點一二。柳氏和幾個孩子說要去繡坊交貨,讓他們稍等一等。
「娘,我和你一起去。」潘如塵拉著柳氏的手道,畢竟柳氏的身體也是剛好。
「不用了,就在前面不是多遠,你在這看著弟弟,娘一會就回。」柳氏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一塊門匾,潘如塵看著門匾上‘百繡樓’幾個字最終點點頭。
果然沒過一盞茶的時間,柳氏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三百文錢。雖然潘如塵為柳氏熬更守夜繡出來的枕花只賣這麼點錢感到惋惜,但是見柳氏如此高興也就釋然了。
「娘,我們走吧。待會都見不上新郎接新娘子了。」潘雲浩早就等得有些不耐了,忙催著走。
「你倒是比誰都急。」柳氏嗔怪道。接著就朝董家走去,董大娘家本也住在立橋村,後來為了秀兒姐的婚事,講究個門當戶對就托人用一生的積蓄在鎮上買了處房子。村上的房子她舍不得賣,說是住慣了的,這次就準備擺完喜宴就將新房子交給男方,作為嫁妝。
到了董家,時候還有些早。幾人站在董家的門外,看著里面到處掛紅的喜慶氣氛,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門口董大娘和董大叔都忙著迎客呢,見著柳氏幾人到來,忙走了過來。
「妹子,都來了啊,快快,快請進。」董大娘熱情的拉著柳氏一邊講話一邊進屋。潘如塵和潘雲浩自然就跟著進去了。黃征和施怡典跟董大叔恭賀了幾句也跟著進來了。
新房子是個四合院,有兩個院子,地勢也不錯,想來董大娘花了不少的銀子。董大娘帶著柳氏幾人進了內院,一進院子見院子里、房間里都擺滿了桌子,桌上放著喜糖和花生。
「妹子,你們就先在這邊歇著,秀兒還在梳妝,待會我讓她過來給你磕頭。」董大娘招呼如塵等人坐下。
「大姐,磕頭這我可受不起啊,你啊千萬可別這麼說。」柳氏忙擺手,說什麼也不肯。
「秀兒是你看著長大的,那當初若不是忠慶哪還有秀兒的今天。哎,只是對忠慶的恩終究是還不上了。」董大娘一說話,柳氏臉上就黯淡了下去,眼圈也開始發紅。潘如塵有點疑惑,看來董大娘家曾經受過她爹潘忠慶的恩惠。或許和她爹去世的原因有關,但這大喜的日子她也是不敢問的。
「大姐,秀兒大喜的日子可不要提這些壞氣氛的事,說什麼報恩不報恩的,若是她爹還在,看見秀兒嫁了這麼好的人家也是開心的。」柳氏快速的抹了眼角的淚,拉著董大娘的手說道。
董大娘卻還是執意要讓秀兒給柳氏磕頭,等到秀兒姐梳妝完畢硬是帶著她給柳氏鄭重的磕了個響頭。柳氏拿出準備好的喜帕遞給秀兒姐,上面兩只鴛鴦活靈活現,喜得秀兒姐臉上紅透了一般。柳氏又將繡好的枕花遞給了董大娘,上面繡著並蒂蓮,是百年好合的福頭。這邊幾人剛剛寒暄完畢,門外的鞭炮聲就響了起來。
「新郎來接新娘子了。」潘雲浩歡呼一聲,急急的往門外跑去。潘如塵怕雲浩生意外,就跟著跑了出去,黃征和施怡典也跟在了後頭。
新郎官的人才是不錯的,胸前掛著大紅花從大馬上翻身下來,走進了堂屋,董大娘和董大叔已經高堂就位,新郎官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給兩位老人磕了頭。喜娘牽著秀兒姐的手從後堂就出來了,也是跪著給董大叔和董大娘磕了響頭,其間還嗚咽出聲,惹得董大娘還有柳氏都掉了眼淚。隨著喜娘的一聲‘及時到’,新郎拉著喜繩的一頭牽著秀兒姐就上了花轎。董大娘將新人送到門口,眼淚卻落個不停,因為這里的習俗是娘家的父母是不能跟著新娘進新郎的門,一定得等到新娘回門之後兩家才能正式來往。
周家是秀兒姐的夫家,兩人之間的路程倒是不遠,不過是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花轎隨著正街走了一圈終于進了周家的大門。院子也是擺滿了喜糖瓜果,一對新人拜了高堂,拜了天地。接下來便是吃喜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