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時間,辦公室異常安靜,唐楚楚對著那些文件發呆,想著陸子寒一會兒是晴天一會兒是雨天,一會兒又是陰天的臉,捉模不定。直到策劃部的王華從十樓拿著文件跑上來,唐楚楚才緩過神來。
「王主任,您怎麼來了?」
一般不是開會,這些個主任是不會到15樓來的。王華看了唐楚楚一眼,想著李沐對他的囑咐,唐楚楚身份不一般,讓他說話不要太沖。他倒也是個通透的人,唐楚楚的工作每天都那麼清閑,而且一個新來的員工,哪有一下子休長假的道理?
正巧唐楚楚休假,總經理出差。而現在,兩人又是同一天上班。這其中的事情,動動腳指頭就知道。若是別人他王華肯定忍不住一番猜測,唐楚楚會留在總經理身邊多久。可是這個總經理,從來不近,竟然對唐楚楚特別,唐楚楚自然有她特別之處。何況唐楚楚本就長得好看,身材又好。
一邊想著一邊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擺在辦公桌左上角的電話,電話線與那個接口離了幾公分。
「王華,你進來吧。」
玻璃門開著,陸子寒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唐楚楚這才想到電話線問題,她為了躲那個成總編,居然將外面的電話都給攔了。這還得了,忙將電話線連了起來,惴惴不安地向里面望了一眼。
見陸子寒與王華正在說著什麼,一般說著一邊站著電腦屏幕,臉上也看不出是生氣還是不生氣,唐楚楚有些煩悶地揉了揉臉頰,坐回辦公桌前開始工作。15樓除了陸子寒和她,很少有人來。
這會兒她忽然羨慕下面那些樓層辦公的同事,應該不會像她這樣孤單吧。這年頭剛萌生出來,又被她快速掐斷。唐楚楚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15樓工作也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如果讓同事們知道她的想法,想必是會被口水淹死的。
王華從里面辦公室出來,望著唐楚楚笑說道︰「楚楚,很久沒上班,今天上班有些不習慣吧?」
確實不大習慣,唐楚楚笑笑︰「是有點兒,不過我會盡快習慣的。還有王主任,這電話的事情,不好意思啊。」
「哪里哪里。」王華想著剛才總經理跟他說電話的事情,說是總經理的意思,與唐楚楚無關,心底就忍不住笑。他雖然年紀三十多歲尚未成家,但是這青年男女的感情之事,倒是非常了解的。
總經理那樣說,是有意讓他知道,唐楚楚是總經理的人。如果有不是,讓他王華直接找他總經理去就是。
走到電梯門口,王華還在忍不住詫異。總經理與唐楚楚在一起的事情他倒是能看出來,只是他以為是唐楚楚追的總經理,畢竟女追男隔層紗,何況總經理那樣的人物,唐楚楚喜歡上也不足為奇。公司那些女同事為了能到15樓來,都紛紛向打掃衛生的阿姨示好呢。
只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是總經理大人追的唐楚楚,瞧著模樣,似乎唐楚楚還有些不大願意的樣子。
到底怎麼樣,他心中各種猜測,礙于總經理大人的威嚴,又不能到處去說,憋在心里啊,那個難受啊。八卦這件事情啊,是不分年齡,不分職位,不分男女的。
所以當李沐看到王華皺著眉頭從電梯里出來,好氣地湊了過去︰「王主任,什麼事這麼愁呢?」
王華一見是李沐,想到給他忠告的人就是她,想必她也是知道內情,于是拉了李沐的手︰「李主任,現在手頭有事要忙嗎?」
李沐微微詫異,不過想到王華是從總經理辦公室出來的,笑了笑,帶著幾分了然的味道︰「走吧,去我辦公室,正好沒人,大家也不敢隨意進去。」
下班後,唐楚楚看著已經超過下班時間十多分鐘了,估模著同事都走的差不多了,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自己坐公交回去是不可能的,那邊的別墅區幾乎沒有公交車。打的吧,早上陸子寒的臉色忽然就變了,還是算了吧。
收拾的差不多了,唐楚楚走到玻璃門邊敲了敲,見陸子寒從電腦前抬起頭來,她指了指牆壁上的掛鐘。
陸子寒點點頭,伸出食指比劃了下。唐楚楚點頭,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將還沒有看完的文件都收進文件夾里,將文件夾又整了整,等著陸子寒。
一分鐘後,陸子寒從里面走了出來︰「我以為你不明白。」
唐楚楚扭過頭看他︰「怎麼可能,不過如果你是伸的三個手指,大拇指和食指相連成圓圈的話,我可能不會等你,而是推門進去。」
一分鐘也是時間,一分鐘也是要花時間等的。
听著唐楚楚的話,陸子寒勉強笑了笑︰「走吧,為了不讓別人看見,你先下去,記得到停車場等我。」
唐楚楚乖巧地點頭,拿著文件夾出了辦公室去按員工電梯。剛到一樓,居然看到了在邵春。至于他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會兒到這里是做什麼,唐楚楚絲毫都不好奇。
「楚楚。」對于唐楚楚,邵春心底萬般酸澀。
他千般萬般對自己說,忘了她忘了她,可是怎麼也忘不掉。明明已經有了陸子寒和顧宸,明明準備收手,可是忽然之間,竟然發現自己放不下了呢。什麼時候開始,女人對他的影響有這麼重了?在京中的時候,在陸子寒的別墅看到唐楚楚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裝作不在乎,在陸子君和陸子寒面前言笑晏晏,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敢去看唐楚楚的眼楮。
亦或者,是害怕被陸子君看出端倪來。
至于陸子寒,他不知道唐楚楚有沒有跟陸子寒講,也不知道陸子寒知不知道他的心思,就如顧宸一樣。
不過,大抵都是知道的吧。
都說女人敏感,其實男人更加敏感。
就如他第一眼看到唐楚楚和陸子寒見面時,陸子寒看唐楚楚的那冰冷的一眼,就已經讓他生出了好奇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邵總。」面帶微笑,言語客氣疏離。
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望著淺笑淡然的唐楚楚,邵春恨不得跑過去將她臉上的假笑撕碎了。他寧可她對著他冷聲質問「你怎麼在這里」?亦或者,直接跟他說,她已經是陸子寒的女人。
這般客氣疏離的語氣,不僅僅讓他看到了她對他的不在乎,卻又因為在公司的關系不得不打招呼。而且讓他知道,她對陸子寒,未必是事實那般,兩人即便已經領了結婚證,可是貌合神離。
貌合神離,便是給了他小小的希望,像是在他掩藏在心底的悸動丟下了一截未滅的煙頭。火未滅,丟在早已經長滿了芳草的心底,卻又因為這忽來的一陣春雨,然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他望著她,忍住心底的酸澀,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跟她打招呼︰「楚楚,下班了。」
唐楚楚點頭,望著他問︰「你是來找總經理的吧,他一會兒就下來了。」
話剛落音,電梯門開了,一襲黑色西裝的陸子寒從電梯里走了出來。看到邵春眼底露出一絲深意,又看了唐楚楚一眼,才收回視線︰「怎麼這時候才來,都下班了。」
只有下班了,新婚的你才不會丟下妻子跑去談工作。那樣,我才有機會見她一面。而不是她看著我就直接溜掉,或者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亦或者那般疏離的淺笑。
這樣想著,邵春調笑說︰「公司臨時有點兒事耽誤了,所以過來晚了。怎麼,有了嬌妻就忘了哥們兒,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楚楚,你果然剛下來。」
陸子寒與邵春的談話因為這一聲楚楚被打斷,大廳里的三人同時轉頭看向從外面進來,手里端著保溫盒的徐烈。
看到兩位老總都在,徐烈很是詫異。又看到自己手里拿著的保溫盒,快速瞥了唐楚楚一眼,臉頰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低低咳嗽兩聲︰「總經理,邵總,下班了啊。」
說完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這算打招呼呢,當自己是領導麼?
見徐烈不自然,唐楚楚忙接口道︰「是啊,下班了,怎麼徐烈,你還沒回去嗎?咦,你這是打包準備帶回家去吃嗎,今天有事?」
他哪里是想要打帶回去吃啊,他打了兩份飯菜,一份是給自己的,一份是給唐楚楚的。可是這會兒當著兩位總的面,他怎麼好意思開口?而且唐楚楚,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
抹了抹鼻子,徐烈只能順著唐楚楚的話說︰「是啊,家里有些事,打包回去吃。剛出門忘了帶鑰匙,這不準備回去拿鑰匙嘛。」
紹春眼底劃過一絲復雜之色,眼神從身邊的陸子寒身上一掃而過。將陸子寒神色淡淡,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不僅感嘆他的隱忍。他不相信,憑著陸子寒的眼力看不出徐烈對唐楚楚有意思,他記得當時第一次到鵬程集團來的時候,那個叫徐烈的小伙子就對著唐楚楚獻殷勤。那會兒他望著兩人的背影對陸子寒打趣來著。
只是沒想到,今天看著徐烈對唐楚楚獻殷勤,心底竟然一陣陣煩悶起來。他一個小白領都能對著唐楚楚獻殷勤,不分時段,不分場合。憑什麼他一高富帥,竟然連說話都得看唐楚楚的臉色?
「紹春,工作今天就不談了,已經下班了。不如一起吃個便飯,怎麼樣?」望著有些出神的紹春,陸子寒伸手牽過唐楚楚的手,稍稍低頭望著她︰「隨我去取車。」
紹春的身份,唐楚楚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幾分,只是也僅限于他有顯赫的背景這幾個字而已。在京中的別院看到他和陸子寒的哥哥陸子君一起出現,才知道紹春與陸家大少是認識的,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亦是朋友。
她不知道紹春的心思,可是也不想讓紹春知道她和陸子寒之間的間隙。反握住陸子寒的手,對著他禮貌地笑笑,跟著陸子寒除了公司大廳。
紹春站在大廳里看著那兩個背影,心髒的位置忽然痛了起來。向來游戲花叢的他居然會有心痛的感覺,紹春狠自己沒出息。可是這沒出息的心痛感覺,竟然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從口袋里拿出煙點燃,狠狠吸了幾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大步走了出去。
「紹春。」
女子嬌媚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換作以前紹春定然會停下腳步,可是到了這會兒,他只覺得厭惡。
謝琪琪眼底露出一絲怒意,可是臉上卻帶著笑意,聲音越發嬌媚︰「為了一個唐楚楚,邵總值得這樣嗎?」
到了公司大門口的紹春,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冷著臉看向站在大廳中穿著V領,勾勒出姣好身材的謝琪琪︰「你說什麼?」
謝琪琪第一次看到紹春變臉,心底有些害怕。可是既然他停了下來,就表示她猜對了。紹春對唐楚楚已經動了心,心底一陣唏噓,伴著唏噓的還有一陣疼痛。她唐楚楚憑什麼可以得到那些男人的另眼相看,甚至連游戲花叢的紹春,這會兒只是看著她唐楚楚的背影,都在怔怔出神。
而她卻因為早上對唐楚楚說的話,直接被公司開除。從十樓下來的時候,她並沒有坐電梯。自然,也慶幸自己沒有坐電梯,否則怎麼會知道,唐楚楚居然已經傍上了總經理那顆大樹。
也難怪,她對紹春這個公子,不屑一顧。也難怪,那天在這大廳里,她一個剛進公司的新人,竟敢將她這個公關部經理不放在眼里!
越想越氣,謝琪琪努力控制著心底的怒意,踩著高跟鞋走近紹春︰「邵總玉樹臨風,又風流不羈,好不容易有了個入得了您眼的唐楚楚出現,邵總就願意這麼錯過?」
「易得有價寶,難得有情郎。」謝琪琪一面笑一面望著公司旋轉的玻璃大門︰「邵總要做有情郎,既然為了唐楚楚放棄了游戲花叢的生活,沒有得到就這麼放手,我都替邵總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