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殿里,便看見幾位師尊端坐在太師椅上,個個凜著眉,目光齊刷刷地盯了過來,念在有外人在,竟沒有嘮叨我,我覺得驚奇,立刻把目光轉向坐在一旁的‘客人’身上。
錦衣華裳,氣度沉穩,威嚴的面孔上不失親和,雖然看起來已是中年,但依然掩蓋不住英俊的輪廓,四目相對,我的心口竟猛地跳了幾下,隨之便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地黯然。
為首的大師尊擼著嘴邊長須走過來牽起我走到那人面前說道︰「就是她了,名叫風汐。」
「風汐,風汐……」那人念著我的名字,目光在我臉上停頓了許久,又呢喃自語道︰「像!真的太像了……」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我漠然地回望著他,不明白他在自言自語什麼,心情也忽然變得煩躁,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竄來竄去。
那人起身,輕輕抓住我的肩膀,情緒有些許地激動︰「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跟我一起回王城吧!」
「風汐,這位可是你的爹爹。」大師尊解釋道。
爹爹?我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詞有些恍惚,隨之恍然,原來這個人是來帶我離開這里的,難怪剛剛門口踫見的七師弟對我的態度轉變之大,原本還以為是他撞邪了,現在想想應該是知道有人要帶我離開雀行山,早就笑到腰疼了。
「風汐,你爹爹尋了你好多年,如今終是把你找到了,你就隨他去吧,比起山上的清苦,王城的日子會好過的多。」
我呆呆地杵在原地,听了大師尊的話,心中竟第一次對下山的渴望沒有先前那般強烈,目光在這個所謂的爹爹身上徘徊,卻見他滿身都寫著未知。
「風汐,好孩子,我們一會就動身下山,那麼多年了,你可知爹爹有多想你……」爹爹望著我,眼中噙著淚光,仿佛又憶起了什麼,最後果真用袖子抹了一把淚,場面甚是感人。
我一點也沒被他的揮淚感動,反而煞風景地問道︰「我娘呢?難道不是你拋棄了我嗎?」
溫情感人的氣氛霎時涼掉半截,爹爹似乎被我的話問地有些發怔,師尊們也仿佛不知情地沉默不語,我逮著時機又問︰「听說你是當大官的,那除了皇帝你是老幾?」
那人被我的問題問地一臉尷尬,臉色一會青一會白,最後大師尊連忙上前打圓場,嗔怪道︰「風汐,不得無理!」
我嘻嘻笑了兩聲,不再為難他。
爹爹也悻悻地笑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如今找到了你,也算是我穆某上輩子積德了,這輩子才能再找到你!」
果然,他是有愧的。
心思一轉,我又忽然很想跟他去王城逛一逛,雖然從他的話語中得知娘親不知身在何處,下落如何,但是我非常想從他身上得知一些關于娘親的消息和事情。
若不是師尊們,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一個陌生人信口胡謅說是我爹爹。
談妥了一切,大師尊讓我先回房收拾東西,隨後便可下山了。
是呢,我早已厭倦了這個地方,現在那麼輕易就可以下山去,我應該高興才對。
啪——
我關了房門,擰著草草收拾起的一些衣物便返回了大殿,師尊們和爹爹正在寒暄,我一聲不發地坐在一旁發呆,幾乎要瞌睡了。
過了好一會兒,師尊們和爹爹都起了身,相互拜了別,然後爹爹似乎還示意我向師尊們道別,我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我總覺得,想要和雀行山這個地方永遠拜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出了大殿,走下了行宮大殿外的一千個石階,我跟在爹爹身後,眼望著通往下山道路的石門大敞著,宛如一條巨蟒張了大口,等著我走進去一般,心中竟有些緊張和茫然。
這條下山的路,到底是通往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