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行山,以武,名出江湖,上山容易下山難,十年亦能磨得一劍。
我自小生長在山上,一晃十五年過去,我依然被留在山上,也未曾有些許出息,習得的一些三腳貓似的拳腳功夫,師尊們的常說︰「風汐,你這樣一入江湖,生死兩茫,多學一些功夫,總會有用處的!」我聞言,總是笑過之後拋于腦後,因為我不懂,為何一個女子需要武功蓋世,我不想做女俠,女俠和英雄都是孤獨的。
其實不做英雄,我在這雀行山上也是孤獨的,任何人都不想接近我,接近的後果就是血和傷的代價,那些師兄弟們總是指著我大罵我沒心沒肺,並且還不要命。
我雖然不是一個為自己而活的人,但也不知道是為了誰而活,幸運的是我惹了所有的人,卻依然活著。
若不是師尊們的庇護,我恐怕早已入了鬼門關。
不知我此行離開雀行山,會不會有曾經得罪過的‘故人’在背後放冷箭。
哈哈,我不怕,生都不怕,死還有何可怕!
出了雀行山的石門,就看見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和一些侍衛裝束的人,未等我開口,爹爹便示意我跟他一同上馬車,我挑著眉,望向馬車後面的一匹棕紅良駒冷言道︰「不用了,我騎馬就好!」
不等他作何反應,我已傾身跳上了馬背,徑自朝下山的路打馬走去。
爹爹嘆了一聲,也沒有做出任何異議,只揮了揮手示意馬車緊跟在我的身後。
一行人緩緩走在山道上,除了篤篤作響的馬蹄聲和車軸摩擦出的細微聲響還有一行人的腳步聲,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響。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了簫聲,悠悠揚揚地飄過灌木叢林,不偏不倚地傳入我的耳中,我忍不住拉住韁繩,循聲望去。
是雀行山的方向。
這首曲子,是送別曲,五里一短辛,十里一長亭,沒想到我在雀行山混的那般差勁也會有人為我送別,只是高大的樹木擋住了視線,最終還是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伴我前行的是悠揚且悲淒卻又渴望再見的簫聲。
坐在馬車里的人輕咳了一聲,我瞬間回過神,踢了踢馬肚,繼續前行。
身後的個別侍衛在小聲議論著這餞別的簫聲,我本是豎起了耳朵要听個究竟,卻不知不覺得想起了一段往事……
「啊!糟了!慘了慘了!師尊知道了一定會罰我的……」一個師弟帶著哭腔,望著大殿的地上被燒毀的心法書籍急得團團轉,其他師兄弟自知幫不上忙只能安慰同情,而此時我正好路過大殿,頓足瞧了一眼,卻無意被發現,師兄弟們害怕我去師尊那里告狀,攔住了我,一起商議讓我背黑鍋受罰。而我偏偏不喜歡被人擺布,斷然否決了,不料生生吃了一記耳光,我氣極,撲倒了扇我耳光的人,毫不留情地咬下他肩頭的一塊肉,望著那人疼得幾乎昏死過去,我咧開嘴一笑,露出了血淋淋的牙齒,嚇得其他師兄弟連滾帶爬地跑開。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做人不能太軟弱。
之後,師尊們知道了這件事情,罰我跪在行宮大殿里思過並且不準吃晚飯。
我雖然委屈,但也沒有落一滴眼淚,只是跪到半夜雙腿麻痹了不說,肚子也快前胸貼後背了,甚至有些絕望,心想若是師尊再不叫我起身吃飯,怕是要死在大殿里。
剛過了子時不久,大殿外便傳來腳步聲,我心頭竊喜,以為是師尊們在夢里听見我的念想,前來送飯了,等那人走到跟前,我才看清原來是剛入門不久的小師弟。
他呆呆傻傻的模樣,樣子倒是挺可愛,見了我沖我一笑,然後從懷中掏出兩個饅頭塞給我,又用沾了水的帕子擦了擦我的嘴角的血漬,笑道︰「快吃吧,晚膳的時候我偷偷留的。」
我怔了怔,隨即猛地把他推倒在地,饅頭也被我丟出好遠,哈哈笑道︰「滾開!誰要你多管閑事!」
他呆坐在地上,顯然被我的舉動嚇住了,他一定沒想到自己的好心會被如此踐踏。
我扭過頭不再理他,以為他因此會走開,卻不知他走到大殿的門口又停了步子,取出隨身帶著的長蕭吹奏起來,因為年紀太小,一首完美的送別曲卻被吹得五音不全,調子跑到了昆侖山去了,無論我那般驅趕,他依然無動于衷,直到把曲子吹奏完畢才就此停下,那個時候,我早已沒了力氣,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在那之後,他總會在我周圍陰魂不散似的跟著我,而我總是沒有好臉色給他,直到一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他便消失了,直至今日,在山上的桃花林中的再見,卻成了臨行前的最後一面。
我雖不喜歡他,也不算討厭,並且整座雀行山上,除了師尊們,師兄弟中我只記得他的名字。
陸離小師弟,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