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凝晚心中猛的一突,端著粥碗的手指顫了顫。抬起頭望向窗外,果見凌一峰已走到了院子里,身旁周二夫人帶路。
凌一峰與周二夫人一前一後走進房內,凝晚緩緩起身相迎,對兩人欠了欠身。周二夫人伸手虛扶,笑道,「受傷了就不必這麼多禮。」每受她一禮,心中都是不安。就跟剛才在前廳時受凌一峰一禮時一樣,心中惶恐的直跳,就怕之後真實身份相對時不自在。但必竟是多年習成的素養,表面上依舊如沐春風,波瀾不驚。借口帶著兩個丫鬟下去,為兩人留下了說話的空間。
門開門合,腳步遠去。室內瞬間變得寂靜,似乎能听到心跳的聲音。
凌一峰淡然的坐到椅上。凝晚為他倒上了一杯茶水,恭敬的奉上。明知道他此時來只是為了人情事故,做戲給外人看,但她心中還是一股暖意。賜婚後的第一次見面,雖是「熟人」卻更顯得尷尬。
他接過茶水,目光看向她的手臂,雪白色的衣袖上幾朵梅花紅艷,遮蓋了那道看不見的傷。
「坐吧。」
凝晚點了點頭,與他臨桌而坐。
「知不知道是什麼人?」
「留山雙煞。只是要錢不要命的人。听寧景俊說幕後可能是別國所為,意在試探寧陵朝的武功。」
輕輕抿了口茶水,他轉頭看著她,「你見識過了,覺得如何?」
凝晚將頭一低,「怕是跟白龍令主不相上下。」
他的目光其實並不凌厲,只是習慣于清冷,而她卻不敢直視,周身似被環繞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一慣淡然的她都有些心緒不寧。
「哦。」漂亮的眸子轉回,望著杯中的茶水。一只手端著杯,一只手搭在桌邊,食指與中指有節奏的一上一下輕叩著桌木,似是在尋思著什麼。
「我來川華之前是不是在慕桑王府見過你?」凌一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突然漫不經心的問道。
凝晚心中一跳,眼前瞬間閃過那年紫藤樹下的孤寂身影。
「是。」
「那時你才只有十歲左右吧!」
「十一歲。」
凌一峰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道,「樣子沒怎麼變化,只是長高了許多。」
她抬頭,不由得微微一笑,隨即偏頭望向窗外,「總是會長大的。」小時候恨不得一朝長大,早點離開那個陰森冷暗的慕桑王府。所以那時狠練輕功,只天真的以為高深的輕功就可以跳出那道厚厚高牆。後來長大了,出來了,卻對那里有了懷念,因為至少那時所有想見的人都在里面,受苦受痛時心中總有可以支撐的東西。
凌一峰走時留下一瓶外敷的傷藥,凝曉將他送至茹院門口。
周二夫人見兩人出來,對丫鬟囑咐了幾句話,轉身匆匆迎上,帶著凌一峰出府而去。
三日後,成國公主藍艷衣抵達川華京都。皇帝攜百官于暢心台擺宴接待。
成國山青水秀,地處比川華更為南方。女子身材多為秀小玲瓏型,善歌舞。艷衣公主此次前來帶了眾多女婢,其中不乏相貌俊俏的舞姬。宴到半時,已過了四場歌舞。不少官員已面帶醉色,眼神迷離,望著彩虹霓裳飛舞,只覺得如夢似幻。而那一張張淺笑盈盈的粉面,猶如綻放的花朵,只惹得人心中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