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6章春暖花不開
凝肌境界的突破著實讓丁野高興了幾天，為此他還忙里偷閑跑去涼州，跟楚楚胡天胡地的嬉戲了兩天。
等從涼州心滿意足的回來，才一進西涼縣城，丁野的目光就被街邊的一抹女敕綠給吸引了。
那是一株柳樹，樹枝雖然還殘留著去年的殘敗，卻已經現出了一抹女敕綠，雖然只是指甲蓋大小的一星半點，卻也讓丁野微微一愣。
這個冬天很充實，讓丁野沒有往年冬日漫長的感覺。一晃已經將近四月，塞北已然出現了春的痕跡。
雖然距離真正春暖花開至少還要一個月的時間，丁野的眉頭卻已經鎖了起來。
如果對前世的記憶沒錯的話，大旱災就是從這個時間開始的。隨著前一年的殘雪漸漸融化，塞北的百姓本以為會迎來跟往年一樣的一場場春雨，可大正三十八年的春雨卻沒有如期的到來。
塞北乃至整個蒼龍皇朝都陷入了炎熱干燥的氣候當中，太陽如同一個大大的光球高懸在空中，把每個白晝都變成了熔爐，人們好似焦炭一樣被焚燒著。
去年融雪帶來的濕潤氣息很快就被一掃而空，從四月到八月，塞北整整四個月的時間一滴雨都沒有落下。一開始人們還可以從大北雪山里弄到一些水，可等到雪山里的積雪也統統蒸發之後，災難就不可避免的降臨了。
干旱如同瘟疫一般的蔓延，除了東南沿海的幾個省份之外，整個國家都陷入了可怕的境地。往常不起眼的一碗水，在大旱的年份里就意味著一家人的性命，在旱災最嚴重的時候，一碗水甚至能賣到十兩銀子的天價！
不只是蒼龍皇朝，四象大陸的四大國家幾乎都被旱災影響到。為了爭奪南陲幾條河流的控制權，蒼龍皇朝不惜和朱雀國展開了激烈的爭奪，由此引發了一場戰爭。
戰爭和旱災，給這個垂垂老矣的帝國背後捅了兩把刀子，很多之前潛藏在水面下的矛盾一下子爆發。
就在旱災如火如荼，戰爭也不斷加劇的時候，皇朝的內部同樣發生了驚人的變故。
皇帝突然解除了太子的權力，而一直以為自己會繼承大統的太子當然不會接受這種局面。父親和兒子為了權力而拔刀相向，無數的官員和士兵都卷入其中。
整個京都陷入了混亂之中，無數人的鮮血流淌成河，騷亂足足持續了五天才被鎮壓下來，這在前世被稱為「喋血五日」！
喋血五日之後的八月二十五日，太子帶領殘兵逃到塞北省邊境，想要跨過大北雪山進入玄武國避難。結果他的人馬在雪山之中迷路，遭遇駐軍截殺，最後被京都一路追來的廠衛高手圍堵在雪山深處，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些都是前世丁野的耳聞目睹，這一世的命運雖然已經改變，可大的方向卻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也就意味著，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只是或遲或早的問題。
頭頂的暖陽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春天的氣息，卻沒有人知道那正是厄運降臨的征兆。而遙遠的京都雖然看似風平浪靜，卻有無數的風暴正在悄然的醞釀。
大正三十八年，注定是蒼龍皇朝歷史最為殘酷血腥的一年。有無數的人頭落地，也有無數的人平步青雲。
前世的丁家應對失當被此事波及，從此沉淪下去。一步走錯，步步走錯，丁家之後為了東山再起而連連失誤，最終走了不歸路。可以說，這一年也是丁家命運轉折的一年。
不過這一世既然有了丁野這個重生者，丁家的路已經完全不同了。如今丁天寧坐鎮中樞，丁如山和丁如海環繞京畿，組成了一個牢固的鐵三角。
最可貴的是，丁家對即將發生的風波有了充足的準備。就憑這一點，丁家非但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甚至有可能在這場變故中大撈一筆！
至于丁野自己，還用說嗎？他已經做了三年的準備，正要畢其功于一役！
回到縣衙，丁野一連發布了三條命令。
第一條命令齊光遠檢查所有的水窖，從現在開始儲存清水。同時頒布法令，西涼縣五千多戶人家，只要自家開鑿小水窖者，立刻補貼十兩銀子。
第二條命令薛貴疏通縣內的所有水道水渠，確保水利設施的正常運轉。
第三條命令馮虎監督礦山的產出，減少銅礦和鐵礦的銷售數量。同時拿出大筆的銀子，從其他省份購買糧食儲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丁野早就在西涼縣樹立了不可辨駁的威望，雖然這三條政令都令人模不著頭腦，可既然是丁野發布的命令，就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等眾人紛紛前去執行命令，丁野又揮筆寫了幾封信，分別送往京畿、風林、幽州、涼州和雪疆縣。這幾個地方都有他的親朋好在，雖然丁野之前已經幾次三番提到了旱災可能發生的情形，可如果不再三催促的話，只怕他們不會放在心。
等寫完了所有的信件，丁野才長出了一口氣。他走到窗口，往向外面一片祥和的氣氛，心中暗想︰「該做的我都做了，救不了天底下所有的人，只能多救一個算一個了……」
「呼，今年的天氣怎麼這樣熱？」王小五呼哧帶喘的從水窖里爬出來，把小褂也扯掉了。
往年的四月塞北還要穿棉襖的，可今年卻不知怎麼了，太陽如同一個小火爐在頭頂烤著，積雪已經開始融化。
院子里一片泥濘，再加正在施工的小水窖，王家簡直是一片狼藉。盡管如此，王家的父子三人臉都洋溢著笑容。
王小四和王老漢早就打起了赤膊，見王小五也月兌掉了小褂，王小四笑道︰「你也知道熱了？咱們加一把勁，今兒就能把水窖挖好，到時候有了白花花的銀子，你就不怕熱了！」
一听「銀子」兩個字，王小五就眉開眼笑起來，他蹲下來對王老漢道︰「爹，你說官府真的能給咱們十兩銀子？」
「那怎麼不能！」王老漢別看年紀大了，身子骨卻還很俐落。一听小兒子的問題，他的眉眼也眯了起來。
「鄰居胡大娘家，可不已經拿到銀子了嗎。」王小四咽了下口水，「咱家要是早些挖，銀子也拿到手了。」
王小五奇怪的道︰「你說官府為啥要給銀子啊，就為了讓咱們挖個坑？」
「這不是坑，這是水窖！」王小四糾正道，「官府會派人來查看的，如果蓄不了水，一文錢也不給。」
王老漢則道︰「你問那麼多干嘛，反正有人給銀子。咱們也幾個就是出幾分力氣，就有銀子可以拿，這種事情以前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那倒是，反正力氣有的是。」王小五又樂起來，「干脆挖完了水窖我就去礦山做工，據說一個月有一兩銀子可以拿呢！」
「一兩銀子？」王小四一瞪眼楮，「這要是再加官府的賞銀，咱們干一兩年就能娶媳婦了！」
「你們別胡思亂想了，把水窖趕緊挖好是正經事。萬一官府改變了主意，咱們可就白干活了！」王老漢催促道。
等第二天正午時分，當齊光遠走進王家的時候，小水窖已經完全挖好了。
「唔，搞的不錯。」齊光遠跳進水窖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在蓄水的池子敲打了幾下，竟然連邊邊角角都不肯放過。
看到齊光遠如此的認真，王家父子三人都抹了一把汗。幸好沒有偷工減料，不然一定會露餡的。
「不錯！」等齊光遠爬出來，贊許的點點頭道，「縣府有令，凡是自己修建水窖的都貼補十兩銀子。拿著我發的牌子，去縣里領賞。」
「多謝官爺！」父子三人接過牌子，都是面露喜色。
眼看齊光遠要走，王小五怯怯的問道︰「官爺，你說咱們挖這麼多的水窖有什麼用啊？」
齊光遠瞄了他一眼，咧嘴一樂道︰「小子，你給我記住一句話。只要是縣太爺讓咱們干的事情，你就跟著做，保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對了，你們的水窖快點蓄滿水，我過幾天還要再來檢查。若是不蓄水，銀子還要收回去！」
「一定蓄水！」父子三人連連點頭，哪敢不听話。
等齊光遠走了，王小五才搔搔頭道︰「奇怪了，縣太爺為啥要咱們蓄水呢，難道今年要有大旱？」
「少胡說，咱們塞北怎麼會大旱。就算有旱災，那雪山里面有的是積雪，沒事的！」王老漢用自己多年的人生經驗教訓兒子道。
「還是多準備一點，我把水窖再擴一擴……」王小五想起齊光遠的叮囑，干脆又跳進水窖干起活來。
這樣的故事每天在西涼縣發生著，縣衙里的銀子流水一般的發出去，換來的是家家戶戶蓄滿水的水窖。雖然這樣做只能算是杯水車薪，可只要能夠少死一些人，就是無量的功德了。
四月轉眼過去，塞北春暖花開的季節到了。可是今年的天時有些古怪，樹木花草都有些蔫蔫的，好似被火辣的太陽曬昏了頭。
一些熟悉天時的老農驚訝的發現，去年的融雪已經融化個七七八八，今年的春雨卻還沒有到來。按照他們的經驗，今年說不定是一個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