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八月二十日
蒼龍皇朝大正三十八年八月二十日,這本來是一個普通的日子。i.
在蒼龍皇朝的歷史,這一天沒有任何一個有名的人誕生,也沒有一個名人去世,既不是節日,甚至連黃歷都說這一天諸事不宜。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不會讓人引起任何的留意。可沒有人知道,這一天必將載入史冊,給後人留下血腥濃重的一筆。
寅時一刻,天還黑著,皇城里一片安靜。
一團烏雲在空中飄浮,遮蔽了月亮,除了火把帶來的光亮,整個世界好似都閉了眼楮。
忽然,在皇城中心的太極宮里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有數年沒有打開的厚重大門發出「吱呀」的沉重聲響,緩緩開啟了。
「呼呼呼!」無數的火光在太極宮前面的廣場點燃,這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近千名黑衣勁裝的男子。從他們統一的裝束來看,赫然是銷聲匿跡了很久的廠衛精銳!
大門完全洞開,里面一片黑漆漆的,腳步聲響起,三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當中一人須發皆白,容顏有些蒼老,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樣子。他身穿著猩紅色的太監服飾,胸口赫然有一條張牙舞爪的凶猛蛟龍,頭頂又帶著一頂紫冠,一顆夜明珠在冠爍爍生輝。這一身打扮十分華麗 赫,分明是太監們在節日盛典時才有的裝扮。
能夠自由出入大正皇帝居住的太極宮,而且身穿的是太監之中最高級的蛟龍服,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將司禮監的提督掌印和秉筆太監集于一身的歐陽國謀!
這位跟隨了大正皇帝四十幾年,從少年時就隨其作戰的老太監一臉慘白,火光照耀著他的臉龐,那一雙深邃的眼楮里透出的是凶殘的光芒。他就好像茫茫荒原的一匹老野狼,就算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卻依然能用尖牙利齒來撕碎敵人!
一看到歐陽國謀現身,千廠衛齊齊單膝跪下。他們行動如風,舉止如一,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飄蕩在太極宮廣場的只有風吹在火把的獵獵聲。
歐陽國謀看了看這些廠衛,忽然高舉起右手,在他的手掌中托著一個黃色的卷軸。
「聖旨!」歐陽國謀淡淡的道,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同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大正皇帝已經有很久沒有發出過聖旨了,一次還是和朱雀國開戰的時候,他從深宮中發布聖旨讓獨孤拓領兵征伐。距離那一次,已經有半年的時間。
如今又有聖旨發布,每個人都靜靜的等待著,想知道皇帝到底說了什麼。
歐陽國謀緩緩打開卷軸展開,目光在面一掃,神色莊嚴的詠頌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皇子明英杰忤逆,廢去太子,黨羽抓拿法辦,欽此!」
簡簡單單幾句話,卻如同萬道雷霆打落一般,讓所有人都是渾身一震。
在集結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如今听到聖旨,他們才意識到有大事要發生了!
廢太子!
自從七月有大臣開始懇請大正皇帝禪位以來,這位近年來深居簡出的皇帝並沒有做出過任何的回應,只是賞賜了兩位太子三師。
朝廷里人心惶惶,很多大臣都不知該何去何從。大多數人都認為皇帝天年不久,就算不讓位給太子,只怕也活不過今年了。
在他們看來,大正皇帝只是在熬時間罷了,無論他禪位與否,皇帝寶座都該換人了。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被他們認定昨日黃花的皇帝居然下旨了,而且一出手就猶如雷霆萬鈞,要廢太子!
歐陽國謀將聖旨緩緩收攏,再開口道︰「陛下口諭!」
眾人凜然,齊齊看向歐陽國謀。
「東廠提督華英听命!」歐陽國謀道。
「華英在!」一直跟隨在歐陽國謀身後的一個彪形大漢繞到前面,雙膝跪下,叩首听令。i.此人正是令人聞名喪膽的廠衛兩大提督之一,東廠提督華英!
「你帶五百廠衛精英,奔赴東宮,將太子送去宗人府看管。若有阻止反抗,格殺勿論!」歐陽國謀冷峻的道。
「華英得令!」華英沉聲道。
「西廠提督岳萬年听命!」歐陽國謀又道。
在他身後跟隨的另一人也繞到前面來跪倒,正是西廠提督岳萬年,此人身材瘦削,宛若一桿挺直的標槍,渾身下都散發著一股陰沉的煞氣。
「你帶五百廠衛精英,捉拿太子太傅許忠、太子太保雷威、吏部尚馬天舒、禮部尚鄭昌,中極殿大將軍顧天生和鴻威侯官一清!若遇反抗,格殺勿論!」歐陽國謀道。
「岳萬年得令!」岳萬年眼中凶光一閃,厲聲應道。
「歐陽方听令!」歐陽國謀的目光落在太極宮前的廣場。
「歐陽方在!」昂首闊步從一群廠衛中走出來的正是丁野的老熟人,曾經去雪疆縣檢閱過雪疆小隊的歐陽方。他是歐陽國謀的干兒子,也是最受大正皇帝信任的大太監之一。
「你去傳令給御林軍羽林衛,命令他們守住皇城各處內外通道,以防有人作亂!」歐陽國謀道。
「歐陽方得令!」歐陽方神色冷肅的道
「其他人等,隨我坐鎮此地,保護陛下安全。」歐陽國謀說罷,容顏好似一下子蒼老的幾十歲,干脆就盤膝坐在太極宮的正門口。
華英三人互望一眼,也不敢再耽擱,各自點了人手,急匆匆的往宮外走去。
這一去,便就揭開了喋血五日的序幕!
「嘩啦啦……」雲鴿扇動翅膀的聲音驚醒了正在靜坐的丁天寧。
近來京都風起雲涌,彈劾丁家的奏折據說堆成了一座小山,丁天寧夜不能眠,正在精心調息。
「丁野的雲鴿怎麼會這個時候到達?」略掃了一眼,丁天寧就認出這雲鴿乃是丁野所有,他手掌微微一抖,雲鴿腿綁著的信箋便自動月兌落,徑直飛到他的掌心。
信箋展開,丁天寧只看了一眼,雪白的胡子就微微一抖。
信只有四個字︰就在今日!
丁天寧「霍」的一聲站起來,走到房之外往皇城方向望去。
隱約之間,他能看見皇城方有一片昏暗的燈火綿延開來。
「果然來了!」丁天寧神色微微一變。
丁野的預測幾乎如同鬼神一般的準確!丁天寧飛快的走進房,在他那張厚實的桌一拍。
一陣機括聲響起,片刻之後,在遠隔丁家三里之外的一座普通民宅里有七八只雲鴿一起飛半空,「撲啦啦」的撲扇著翅膀,朝著京都各處飛翔而出。
送出了消息之後,丁天寧放聲道︰「來人啊,給我準備朝服!」
被他的聲音驚醒,老管家匆匆趕來,疑惑的道︰「老爺,還沒到朝的時間呢!」
丁天寧卻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不,已經朝了!」
「沙沙沙……」一陣腳步聲在寂靜的大街響起來,五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卻只發出極為輕微的聲音。
只不過極短的時間里,華英帶領的五百廠衛就已經來到了東宮之外,這里燈火輝煌,光是門口的護衛就有數十人之多。
「動手!」華英毫不遲疑的一揮手。
廠衛們如同一個個從黑暗中忽然閃出的蝙蝠,猛地朝東宮門口撲了過去,還不等那些護衛醒悟過來,脖子和腦袋已經分了家。
可無論他們的動作如何輕微,卻瞞不住真正的高手。
一聲斷喝在東宮之中爆響起來,「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到太子東宮撒野!」
聲音一起,東宮里立刻一片混亂,到處都亮起火光來,還響起了無數的刀劍摩擦踫撞聲。
華英的神色一凜,卻也毫不客氣的冷笑一聲道︰「對面是太子少保康函嗎?我乃東廠提督華英,奉聖旨辦事,你速速讓開!」
「聖旨在哪,給我看看?」一個人影出現在東宮門口,他身材高大,一身華服,渾身散發著一股浩然之氣。
此人正是正二品太子少保康函,據說修為已經達到了虛境,在朝中大員里也算得是數一數二的強者。
「聖旨在宮中,我奉的是口諭。怎麼,康大人你打算抗旨嗎?」華英倒也不怕,挺身而出和康函遙遙相對。
康函聞言微微色變,不過他迅即就一瞪眼道︰「口諭?我看你是在胡言亂語!陛下病重已久,我只怕有人暗中操縱,假傳聖旨!如今太子監國,我只听太子的命令,至于你,算個什麼東西!」
「康大人,太子忤逆,已經被陛下下旨廢掉,你還是不要自誤了。」華英背後依仗的是皇帝,腰桿也是極硬,盡管對方是二品大員,他卻也是不怕的。
「哈哈哈,華英,你小小一個廠衛提督,居然假傳聖旨!來人啊,把這些意圖造反的廠衛給我拿下!」康函勃然大怒,猛地斷喝一聲。
就听一聲轟然巨響,東宮里沖出數百甲士,當中還混雜著一些明顯技高一籌的軍官。這些軍官幾乎個個都有兵境以的修為,甚至不乏胎境的高手。
「好啊,太子宮中私藏這麼多的高手,果然另有所圖!廠衛听令,凡是抵抗者,一律格殺勿論!」華英也來了狠勁,絲毫不讓的大喝道。
「吼!」兩邊發一聲喊,廠衛和甲士立刻混戰在了一起,把太子東宮變成了一片血腥的戰場。
這一場戰斗就好像是平地里的一聲驚雷,一下子把睡夢中的京都給搖醒了。
在皇城,在各處宮中,在京都的每一個角落,戰火飛快的蔓延,席卷全城!
這一天,是大正三十八年八月二十日!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