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江大學的池塘荷花盛開的時節,很多事情有了答案,或者是轉折,或者是延續,或者是結束,或者是開始,或者是混沌。
不出劉大軍預料但出乎絕大多數師生預料,市紀委暗訪組的調查結論正是將楚江大學問題定性為違規層面,近期督促校方針對工程招投標不規範、超標準發放津貼、公款旅游、班子生活會不健全等方面進行整改,並約談了五名干部誡勉談話,其中沒有劉大軍。校後勤處劉鑫處長代劉大軍受過,接受市紀委的誡勉談話。劉鑫處長一邊在市紀委專員面前點頭哈腰,自我剖析,一邊心中在罵劉大軍的娘。他心中想的是,你劉大軍平時撈錢不少,我也姓劉,名字還是三個金,也沒見著多少油水呀!;就是你劉大軍為我說情幫我報銷了審核時卡在財務處的4000多塊錢的票據,也不值得挨個誡勉談話呀。要不是看在你劉大軍校長背後的那尊佛和你朝里有人屹立不倒的份上,老子不僅不會挨這冤枉的一刀,而且早就跳出來揭發你了!
劉大軍也適時放低身段,放低姿態,在集中精力抓好自己分管工作,響應市紀委和校黨委整改要求抓好整改的幌子下,做出幾個舉動,並得到錢書記或明或暗支持。一是堅決放棄兼管學生工作;二是堅辭了在學校林林種種領導小組中的6個掛職,自然減少了在公共場合的露面次數;三是自己帶頭在財務處退出3年來自己多發的津補貼2萬多元,在分管的部門干部職工被迫跟風全體退錢民怨鼎沸時,他又召集分管的這幾個部門全體干部職工去Y市風景勝地清涼山開了一個工作研討會,私下發了不等的江城南方商廈消費券,把大家的退款補了一些回來,同時承諾年內全部補回來;四是平時減少了去工程隊辦公的次數,再也不使用劉金鎖專車而是使用校辦安排的小車。
同時,他暗中做了一些布置。一是安排劉金鎖把「松居」里的豪華家具和用品全部搬到劉金鎖的別墅里,把「松居」裝飾降等,改成干部職工開會的會議室;二是把那本「陰賬」轉移至一處只有自己和劉金鎖知道的地方保存;三是對幾筆轉移出去的資金做出了精心安排,在Z市的40萬元用作危機時公關用,對轉移到老婆賬上的這筆錢在面臨危機時對老婆交底說明是留給老婆孩子的錢,手里的20萬元現金機動使用。
一時間,楚江大學上下見到了一個低調謙虛親民處處說工作整改完善提高的劉大軍。有的人覺得市紀委這一出暗訪起了明顯效果,劉大人要「轉型做好人」了;有的人認為他這是在表演大帽子下面開小差,程度不同的失落;有的人覺得劉大軍對自己的威脅小了,暗暗高興;有的人從劉大軍連誡勉談話都沒撈著看出他根基夠深,轉而開始接近親近他。
龔萬金是高興的人中的一個,張成功副校長依然在養病,劉大軍不再兼管學生工作,他現在實際負責了學生工作這塊。他也對自己十分佩服,覺得自己眼觀六路耳听八方,暗中運作,調動校內外勢力把劉大軍打痛了,從學生工作這塊打跑了,成功收復失地。
為了維持微妙的利益平衡,他還是在劉大軍說的兩個學生的錄取上做了工作給予關照。在他和學生家長溝通時,一個家長無意中說出了市紀委一個干部的名字,龔萬金心中一驚,終于有點明白為啥市紀委的暗訪為啥提前收兵。他決定把這個信息埋在心中,視情況再釋放出來。
陳君和孫明喜是失落的人中兩個,孫明喜約陳君在「學子飯莊」見面,一邊吃飯一邊交流。兩人既有失望又有欣慰。失望的是舉報材料自認證據確鑿卻沒起到應有作用,市紀委的處分明顯是隔鞋瘙癢,看來劉大軍靠山夠硬。欣慰的是打擊了他的氣焰,迫使他收斂了;特別精彩的是挫敗他禍害江仙蝶的企圖。很少喝酒的兩人這時各自要了一瓶小瓶裝白酒,在激昂語言中很快見底。下一步怎麼辦,兩人卻沒了主張。
後來,孫明喜關切地問起陳君男友項雲飛轉業的事。陳君皺著眉說自己在想辦法,項雲飛自己也在托先期轉業的戰友打听。孫明喜分析,項雲飛適合在政法系統工作,陳君也認為是,但是兩人都覺得進這種單位需要關系引薦。孫明喜想一想,忽然說,「陳老師別急,我想到一個學生家長有能力幫忙。」,陳君眼前一亮,「是哪個?」孫明喜說,「小姚明朱勇的老爸,南湖區司法局副局長朱開渠呀!」陳君思考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和人家沒交情,未必會幫我推薦呀。」孫明喜呵呵笑著說,「陳老師你不知道,朱勇這孩子看著愛運動四肢發達不動腦子,其實心里亮堂著。你不知道吧,他常叫我的兒子一起去打球,有時在我家吃飯,談話間對你很尊敬。再說,我對朱開渠副局長略知一二,據說為人不錯。」
陳君聞言興奮起來,決定接受孫明喜建議,找一找朱勇溝通一下,視情況去拜訪朱開渠副局長。陳君決定,為了男友的工作,自己豁出面子,也去活動活動。
學生們畢業論文答辯結束後,楚江大學大四學子們的就業也基本明朗。孔賢將去江城陽山區蓮花湖鄉政府工作,龐進將回Z市國土局工作,朱勇將留校,方璇、葛世雄、江仙蝶三人將去南湖區行政服務中心,陳麗娟將去南湖街辦工商所工作,劉倩將去江城交運公司工作。
師範大學的大四學子畢業去向稍晚一些明朗。張君磊將去江城人事局培訓中心工作,齊文軒將去江城陽山區體育館工作。陳逸飛如願去了「同聲」廣告工作,在他的工作落實上曾經出現一點小插曲。果然就像陳逸飛擔心的那樣,他的大名早就在家鄉教育部門掛了號。就在陳逸飛以為留在江城鐵板釘釘時,忽然家鄉江津縣教委來人在學校挑學生,第一個就點名陳逸飛。帶隊的縣教委領導信誓旦旦對陳逸飛說,你回去了就在縣教委工作,不從事具體教務工作,你也很有機會被其他機關單位相中。去縣政府機關工作還是很有誘惑力的,但是自己在江城已經打開了局面,又舍不得,陳逸飛一下子迷惑了。
他心事重重拿起手機,想找劉倩咨詢,結果下意識撥打的是江仙蝶的號,趕緊掛斷。他給劉倩說後,劉倩干干脆脆一句話,「留不留江城你自己定。不過我看你圖個政府機關工作人員虛名沒啥意思,我就想開了才去交運公司的。拿錢多才是正道!」陳逸飛苦笑地听著劉倩現實的話,還是沒有打開心結。
通話結束,他煩悶地在校園里走來走去,有得知信息的同學揶揄陳逸飛,「逸飛呀!你口口聲聲留在江城,結果人家封官許願你就要回去吧!」陳逸飛氣惱的一拳,打跑了這位。正在他費思量時,一個意外的電話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個電話是薛海山打來的,直奔主題,「逸飛呀,我听說了你的事,我提醒你一句話,古人講的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是做池中龍還是做蛟龍就看你自己了。再說,在江城離權力中心這這麼近,你未必沒有機會進入政界!只要你還是定了在我這里做,我馬上協助你辦手續。」薛海山心中有一句話沒說,「你陳逸飛是我正在精心布局的一枚關鍵棋子,也將是我沖鋒陷陣的一員大將,怎舍得你走!」
聞听薛海山話語,陳逸飛覺得眼中雲開霧散,馬上去校招待所見了縣教委領導,表達了謝意和留在江城工作的決心,在對方的失望中轉身離去。
薛海山的電話正是在劉倩的請求下打得,她想的是,已經為陳逸飛做了這麼多事,那就好事做到底,反正自己下決心打住和陳逸飛的關系。校園的風花雪月就讓它去吧,自己的新世界剛剛開始。
陳逸飛剛才撥打江仙蝶的手機她見到了,十分驚訝,見馬上掛斷,更是驚訝,以為發生了啥大事。猶豫一下,發一個短信詢問一下什麼事。陳逸飛見到短信,心中一熱,也猶豫一下回短信,「我想告訴你我在‘同聲’廣告工作定了。」江仙蝶回短信,「祝賀你!我進南湖區行政服務中心也定了。」之後,兩人都拿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