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米文奇,「歐陽勁松攝影技術沒得說,要不請他幫你拍慶典和項目奠基儀式照片?」,米文奇欣然答應。于是她走過去和歐陽商量。
歐陽起初皺著眉頭回絕道,「拍商業慶典照片呀?沒勁!我還要去白沙洲拍鳥兒的。」梅冰玉裝作生氣地瞪眼道,「你不食人間煙火呀?你搞你的藝術還需要錢支撐呀!要不是我幫你接這些商業業務,你哪來這些錢去全國各地瞎逛?」。說完直直瞪著歐陽的眼楮。
要是別人歐陽早起身走了,但是眼前的是她,不知道為啥他總是在她面前心虛,于是避開她的目光終于點點頭。梅冰玉知道他會答應的,叫他過來和米文奇說話。
他懶懶地和米文奇打個招呼,「主任說吧,我咋搞?」。梅冰玉又朝他瞪眼,米文奇忙說,「不客套直接說好呀!我喜歡歐陽先生的直率!」,說完遞上慶典的方案丫。
他快速掃了幾眼,便塞進攝影包,朝梅冰玉道,「梅子我一定準時去拍好!我回家睡覺去了!」。說完他拎起攝影包又直昂昂走出門去。
歐陽的做派是米文奇在政府里幾乎看不到的,給他留下極深的印象。他不禁對照自己,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剛進機關不久的他自恃寫得一手好書法,喜歡和人品論書道。結果一次和一位喜歡書法但是水平是業余級的老領導討論書道,言語犀利偏激,使人下不來台,結果被拍領導馬屁的中層領導排擠到街道社區駐點和一群大媽天天混在一起,幸虧後來老領導不久調走了,機關實在差人,他才能回到機關工作。經此一事,他才豁然開朗,明白很多事情。
他心中道,「如今滿眼看去都是表面一團和氣的人,這樣率真的人當真十分稀缺呀!媲」
離開江城日報社,米文奇直奔南湖區群藝館。因為慶典儀式上要表演幾個節目,還要組織舞獅舞龍,這些之前已經通過區文化局布置到了群藝館,此時他受副區長童威之命去瞧瞧準備的怎樣了,存著督辦的意思,又不興師動眾。
半舊不新的南湖區群藝館坐落在一個院子里,以前是一所職業學校,學校遷建後,現址土地一分為二,群藝館用上了教學樓和禮堂以及大部分操場,另外的近一半是南湖區人事局拿去建了8層樓辦起培訓中心。
還未進院子,米文奇就听見了陣陣歌聲從院子里傳出來,好像是喜慶的《好日子》,又傳來一陣鑼鼓聲。果然,一進院子里就看見鑼鼓隊和各一對獅子龍燈在耍著,禮堂自然在排演歌伴舞。
他走向禮堂,忽然在不遠處的花壇前看見了一男一女正在說話,使他渾身一震。男的是群藝館負責輔導的老師胡學軍,女的正是消失很久的原青少年宮音樂教師周櫻花。
米文奇吃驚之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正遲疑,周櫻花看見了他,急急向胡學軍交待幾句,然後扭頭就走。
周櫻花擦肩而過時,停下來朝米文奇微笑,接著雙手合十行禮,然後轉身走開。她穿著樸素,臉上已然風霜,但難掩依然妙曼的身材。米文奇目送著她緩步走出院子,感覺她發生了很大變化,那個以前憂郁的美人有了一種淡定。
他見胡學軍貌似有點痴呆,愣在當下,于是上前問好,他才醒悟過來,問,「米主任是來看節目排演的?」。米文奇點點頭,他便帶米文奇進禮堂。
米文奇坐在後排看,胡學軍在台上忙乎。他很快發現,胡學軍不在狀態,演員走位時他看著別處,走完了演員提醒他才知道。
他心中笑了,因為他知道年輕時胡學軍追過周櫻花,那時他和她被稱為南湖區文藝界「金童玉女」,她和卓工程師結婚後他曾經失魂落魄一陣子,直到他遇到溫柔可人的稅務局文員米嬌嬌才算是恢復正常。他參加了胡學軍的婚禮,見到新娘米嬌嬌不禁感嘆,「這女子要是自己的妹妹該多好!」。
後來,傳來周櫻花和幾個官員的緋聞後,胡學軍曾經痛苦地深夜在禮堂拼命拉二胡,一曲《江湖水》被他拉的斷人腸,其哀怨之聲沖破禮堂牆壁吸引來幾個听眾,聞之皆嗟嘆不已。
周櫻花出事後,胡學軍怒不可遏,本來決定叫上幾個老師、同行和受到過周櫻花栽培的一批學生去派出所施壓,但是被米嬌嬌帶著女兒流著淚拼命攔下,館里領導也聞訊趕來勸阻。
案子告一段落後,周櫻花很快消失了。胡學軍曾經偷偷去找過她沒找到。他只好去了Y市找到周櫻花的遠親趙媽,遞上3000錢說是給孩子讀書用,冒稱是周櫻花叫送來的。趙媽試探問他問題他對答如流,才收下了錢。
那天他和趙媽一起去Y市的一所小學接周櫻花的兒子卓晉放學,沒想到小子忽閃著一雙晶晶亮眸子看著他說,「叔叔我認識你!」。他大驚,忙問為什麼。卓晉童言無忌,「媽媽的好多相冊里有你!」。一霎時,胡學軍百感交集,緊緊摟著小子,熱淚盈眶!趙媽也在旁邊抹眼淚。
此時,很快一朵疑雲在米文奇的心中升起,這麼多年後,特別是在周櫻花遭遇不幸引發風波又消失這久之後,周櫻花出現在這里是何原因?他知道周櫻花牽動著若干官員的神經,此時她到處走動,會不會吸引別人注意力,進而引發有人要求復查周櫻花的舊案?
想到這里,他咬咬牙,決定做一回惡人,問問胡學軍周櫻花此行的目的,也是提醒他多個心眼。于是他起身向胡學軍打招呼,示意他出禮堂。
在禮堂外,米文奇沉吟半響開了口,「學軍,我們認識十幾年了吧?我們的合作多的記不清了!你把我當兄弟嗎?」。
胡學軍點點頭。「那好!把我當兄弟我就直說了!」,米文奇決定不繞彎子,「我想知道周老師今天來找你為了何事?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問,這是為了你好!如果不便回答我理解,但是我提醒兄弟有人盯著周老師呀!」。
很快,胡學軍的臉上顯出痛苦激憤又無奈的神情,顯然在回憶和現實中掙扎,還握緊了拳頭!
他思考一會兒還是開口了,「她來找我為了兩件事。一是她決定把還寄放在青少年宮的小提琴和一批音樂教材送給群藝館,我答應了;二是為了打听一個人的情況,我還沒來得及說你就來了。」
「她要打听誰?」。胡學軍在猶豫,不做聲。米文奇耐心等著。終于,他長嘆一聲道,「她打听的是我們區的江仙蝶!」。米文奇大聲「啊?」,胡學軍自己解釋了,「原來周櫻花老師以前教過江仙蝶小提琴,還認識江仙蝶的伯父江浩校長。」
米文奇思考一會兒,「看來她們感情不一般!」。胡學軍道,「周老師回江城後,去見了她的另外一個學生程淑儀,得知南湖區關于江仙蝶的流言四起,很擔心她,于是今天來找我時順便問起。」
說完他忽然用拳頭擊打一下樹干,憤然道,「你不覺得!這樣的女子就是獵物,在鋼筋水泥的森林危險的行走!四周虎狼環伺?」。
米文奇嘆息一聲,回憶起江仙蝶剛到南湖區時頂替程淑儀主持「慶七一」文藝匯演的情形,當時他就產生了一絲擔心。
十幾年官場已經使自己基本能做到波瀾不驚,但是當他見到美好的事物受到玷污時還是會痛惜!有時自己暗中做一些交易之類的勾當之後,也會痛罵自己幾句!也許,在自己的心中還深埋著一朵蓮花只是自己還不知道。
見米文奇嘆息和沉思,胡學軍大膽道,「我知道你的內心還是有很多人不屑的文人情懷!兄弟就幫著周老師拜托你了,關鍵時幫一幫這個女孩子!」。
米文奇要是多年前就拍胸脯了,但是如今他是南湖區政府辦公室主任,不能明顯表這樣個態,于是笑一笑,拍拍胡學軍的肩頭道,「兄弟安心排練吧!這回又是小江主持!」。
說完,他扭頭就走,胡學軍望著他的背影,琢磨著他的話,心里感嘆道,「這個米文奇如今說話越來越天衣無縫!」。
這幾日,卓越科技集團和南湖區政府電話傳真郵件不斷,慶典的方案和細節都得到了完善。自然,汪兆富都把信息逐一傳到了秦時月那里,並通過他送到了Z市項目專班幾個主要領導那里。
Z市這邊一點也不急躁,安靜的像沒發生事情。其實,Z市和卓越科技集團已經通過郵件方式就合作協議秘密修改了幾輪,正在擬定最後一稿。文鼎良已經捎話,簽約時間是和南湖區同步還是後推、簽約地點、搞不搞慶典和宣傳、是雙方法定代表見面簽字還是委托代表簽字等都由Z市這邊定。卓越只強調一點,Z市區域要建長江公路大橋和Z市港口升級改造計劃在上半年內就要宣布,簽約越早越好。
何平召集黨政主要領導和相關負責人商議,最後得出結論,最好不早不晚和南湖區同步簽約,南湖區搞慶典Z市同步搞一個儀式,既要熱鬧又不鋪張。
正好,秦時月明天要和張小川一起動身去江城拜會萬少山副市長,送上精心制作的彩石鎮梨花村新貌宣傳片,完成任市長交代下來的任務,于是何平就安排兩人順便去聯系廣告公司、報社,策劃一下簽約儀式。
按照之前的計劃,秦時月決定此行攜妻女去江城玩,在楚韻酒店吃飯,和安明俊、魯文明、曹擁軍一起研究商議運作南湖汽車商貿城的事兒。
他和妻女一說,兩人自然高興,女兒秦梅春嘟著嘴說,「我們一家去南湖劃船!」。秦時月腦中忽然想起南湖小島上碧園那好去處,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