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賓陸續到場,江仙蝶上台試了一下話筒。她掃視一圈現場,沒看到陳逸飛出現。之前,她知道了慶典是由「同聲」廣告協辦時,曾經想象過和陳逸飛相遇的情形。就在剛才,她的心也小小忐忑過,不知道遇見了該如何說話。這會兒沒見到,她方覺踏實了。
可是,她又看見了那個手拿「炮筒子」的男人,躲在鑼鼓隊後面,依然目光直直看著她。她總覺得這人有點熟悉,但是又使人慌亂。于是她找到米文奇,指著他說,「這人是誰呀?老看我!」。
米文奇笑了,想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個歐陽才子八成是‘犯花痴’了!不過自己得提醒哈他,免得他當眾出丑又壞事!還得打消小江的疑慮!」
米文奇先叫江仙蝶進帳篷,又上前向歐陽打招呼,請他去小帳篷坐坐。他一進屋子,和她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不自在,扭過臉去。米文奇哈哈一笑,「你們把臉對著我說話!讓我來介紹!」。米文奇一介紹,兩人都意識到都是慶典的工作人員,大事當前,得集中精神,認真投入工作。
于是她寬慰地說道,「幸會了歐陽大記者!」,說完走出帳篷。歐陽知道米文奇看出自己的失態,得解釋,于是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訕訕道,「米主任!我以前見過小江的!」。米文奇「喔?」了一聲。歐陽趕緊說,「你知道那個‘家庭婦男廚藝賽’吧?我在現場攝影!」。米文奇又「喔!」一聲,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拜托歐陽記者了!我們南湖區活動多的是,以後還得辛苦你!」。歐陽釋然地笑了,撓撓頭,也走出帳篷。
米文奇想到,「這個歐陽記者那天在報社做派十足顯傲氣,今天在這里卻像一個羞澀的大男孩,真是可愛!」
沒看到陳逸飛的江仙蝶並不知道,剛才看見這一幕後,陳逸飛心里不舒服,閃到創業中心外面自己公司的面包車上去了。他把步話機塞給同事,交待,「我有點頭痛!等慶典結束了通知我來收場子!」。在車上,他听完了熱鬧的慶典,心中認定了一件事︰自己要不斷努力奮斗!才能躋身以這些嘉賓為代表的江城上層社會!
南湖區的慶典準時于9點18分開始,禮炮震天,鑼鼓鏗鏘,龍騰獅躍,歌舞翩躚,歡聲笑語,氣氛是十分熱烈!
韓蒼林書記、文鼎良董事長、萬和平書記等一干人等陸續上台致辭,任衛東市長和文鼎良董事長簽約完畢,現場禮花炸響,彩帶噴射飄揚,鼓樂齊鳴!
禮畢,來賓欣賞了南湖區群藝館準備的6個歌舞節目,都是喜慶吉祥的曲目媲。
當胡學軍從演員的那個帳篷帶著演員出來時,特意走到江仙蝶面前言道,「小江!你現在主持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她謙虛,「胡老師!我是新人,還要多請教你!」。他順勢說,「春節後麻煩你來群藝館做客!」她沒細想,隨口應道,「好喔!」,她想的是有一段時間沒去拜訪胡老師了,去就去吧。
當江仙蝶頻頻出現在舞台中央時,台下有幾個男人有異樣的神情。
一個是柯飛,他猛地坐直身子,目光像探照燈追隨著目標,而且毫不掩飾!旁邊的文鼎良睥睨他幾眼,心中冷哼一聲,「還是部里出來的下海干部,真沒定性!」。
一個是萬少山,之前在照片上見過她,今天第一次當面見她,所以觀察得仔細,慢慢臉上浮現出笑容,左手環抱胸前,右手擱在左臂托著下巴,似在思考著又像是沉醉。
一個是萬和平,他看到柯飛和萬少山明顯的舉動,不覺皺眉,既擔心萬少山重蹈「周櫻花事件」類似的覆轍,又擔心柯飛要動啥心事。一個是身為副市長的自己的堂弟,一個是引進項目的大老板市委市政府領導乃至于省領導的座上賓。他心里在喊,「真是擔心呀!但願擔心是多余的!」。
還有一個人正襟危坐,貌似沒有一點觸動,但是心里卻蠢蠢欲動。他也出席了慶典,正想著慶典完了去南湖區近來聲名鵲起的「千里行」足療休閑城去放松一把,忽然見到台上的這位美人,眼前一亮,立刻想到了周櫻花,想到了那個雨夜,心中的欲念開始翻江倒海!
就在南湖區的慶典熱熱鬧鬧舉行時,Z市儀式也如期在彩石鎮鎮政府禮堂舉行。
Z市的儀式簡單但不失熱烈。除了簽約雙方的來賓,還邀請了Z市的所有引進企業和市里的相關企業派員參會,安排市里所有的有服務職能的單位負責人參會。雖然簽約儀式整個完成只有一個半小時,但是接著開場的做派卻贏得來賓極大好感,制造了一個影響深遠的新聞。
儀式在上午10點結束,忽然主持儀式的Z市聶振華市長宣布,請來賓移步項目現場視察。何平兌現了諾言,請之前抱病修養的聶市長主持簽約儀式。
當來賓們來到距離鎮政府只有幾分鐘路程的項目工地時,驚訝地發現,現場一片忙碌。
工地從原來鎮糧食倉庫起步施工,舊的房全部推倒,同時一片閑置的空地開始清理。只見空地上一排蔚藍色輕鋼結構的房子通了電,里面是卓越科技的生產基地項目籌備人員和Z市的相關項目協調服務人員進進出出。
更讓來賓吃驚的一幕躍入眼簾,但見進入工地的一條鄉村道路正在實施改造,約莫一百多人正在開挖路邊的土丘,拓寬道路。不遠處土丘山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漢子手里拄著一把鍬,正和一個拿著一幅圖紙頭戴安全帽的年輕人交談。但見現場插著十幾面彩旗,一面藍底紅字的大旗「Z市機關干部項目服務突擊隊」綁在一顆櫸木上正迎風招展。
正當來賓議論紛紛,詢問陪同人員時,秦時月及時拿著一沓資料出現了,分發給來賓,正是介紹Z市的機關干部為項目的義務服務勞動的活動情況,並將以前的服務項目的作法作為背景敘述。
來賓們一片稱贊!隨行的二個電視台記者和一個報社記者原本認為此行是例行公事,這會兒興奮異常,認為逮到了新聞「活鮮魚」,于是追著秦時月問個不停,來賓中照相機的 嚓聲不時響起。
記者們似乎都發現了什麼,湊到一起嘀咕,然後問秦時月,「那個坡上拿鍬的是不是市里的金川副書記呀?」。秦時月故作神秘,「噓!領導不讓說的!金川副書記是來調研的,主動提出參加義務勞動!」。記者們連連點頭!
當南湖區的慶典和Z市的儀式的消息同時出現在《江城日報》和江城電視台、江城在線等媒體上時,引發了熱烈反響,進而在政界引發一場小震蕩!
南湖區的卓越科技項目落戶簽約慶典和Z市的卓越科技項目落戶簽約儀式雖不能相提並論,但在影響力上卻出人意料地打了一個平手。因為,Z市的活動另闢蹊徑制造新聞,吸引大家對兩地活動比較,人們有心無心地這一比較,事情就復雜化了!
Z市的儀式後機關干部項目義務勞動的創意震撼很多人,政界的人和商界的人感受有所不同。政界的人覺得雖然此舉是一個親商的行為,但是認為有點和有這麼多主要領導在場的南湖區的慶典對著干,顯示自己不鋪張做實事,這實在是不講大局有點過了,有的人開始添油加醋說這是在市領導臉上隱隱的一巴掌。
此舉在江城的商界中,特別是落戶在Z市的那些企業中,反響熱烈,贏得廣泛好評,認為Z市真的在經濟發展上做實事,主要領導有膽略。
次日早晨,當市委書記韓蒼林看到《江城日報》刊載的,那篇「Z市機關干部簽約完畢即赴項目工地義務勞動,用汗水昭示履行服務承諾決心」的消息後,他重重地一拍桌子,說了一句,「出什麼風頭!出什麼風頭!」。
文中的那幾句「Z市節約本來準備辦一個熱鬧慶典的8萬元經費,轉用于項目進場道路修整的費用……」;「市委副書記金川深入Z市調研企業發展,遇到Z市這一活動後,二話不說就參加到勞動中……」「據說,Z市今後將強化項目服務,盡量把項目服務現場會開到項目現場,把干部到項目工地義務勞動形成常態化……」刺痛他的眼楮!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著浩浩長江和大樓下這個日漸繁榮的城市街景,陷入思考。
他有點氣惱,認為這個Z市的何平太不講大局講政治!最開始兩地的引進項目競爭各顯神通他尚可以理解,但是他們搞的這個舉動明顯是標新立異的新聞噱頭,不管有心無心,明顯和南湖區的慶典格格不入,給人造成南湖區的慶典鋪張、華而不實的聯想!
特別是在省市組織部門正在按照相關組織規定緊鑼密鼓開展或明或暗調查、考察工作,為換屆做準備期間,此舉不得不使人產生有針對性造勢的懷疑!
往深處想,牛煥章副市長聯系南湖區,南湖科技園是牛煥章拿在手上親自抓的責任項目,卓越的引進落戶及助推南湖科技園迅猛發展的計劃足以成為矚目的政績。牛煥章是他向組織部門極力建議的下一任市長人選,這個政績正逢其時。
但是,一直有一股呼聲,金川副書記是多年的副書記,一直聯系經濟這塊兒,做了很多實事,作為市長候選人未嘗不可。巧的是,金川正好聯系Z市;更巧的是,卓越出乎江城政界很多人意料之外,在Z市有了較大實質性的投入;Z市又整出這一出頗具新聞性的活動。「這難道是巧合?不!這絕不是巧合!」
他立刻想到,只怕江城政界商界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那些嗅覺敏感的人可以暗中分析琢磨出很多道道。自己作為江城黨政第一負責人,在自己離開江城之前,要確保換屆平穩過渡,確保自己任內江城各個圈子和平共處的清譽!
一定不能使事情發酵,自己得采取措施,顯示一個姿態!思量片刻,他想到了安排牛煥章和金川帶隊組成黨政聯合慰問組,選擇江城各地的一批企業明天就去走訪慰問,既彰顯親商之意,又顯示團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