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寶蓮花」往前隔著一個包間的「貴牡丹」包間,坐著汪兆富和三位便裝警察,正在玩麻將。這三位警察便是去年秦時月和劉大軍兩邊談判時,魯文華安排暗中監視控制局面的那四個警察中的三個,年長的叫鄧華,兩個年輕人一個叫陳剛,一個叫楊勝丫。
汪兆富今天和警察們坐在一起,不和賀康、李舸坐在一起,有自己的考慮。
昨天他出于對江仙蝶的關心和正義感,爽快地接受了米文奇的委托任務。但是,之後靜下心一想,感受到了危險和壓力!當得知秦時月、魯文華、安明俊都不出面而是派人出面後,意識到大家都在拿他當卒子使,這種壓力更大了!于是自己也動了小心思,打著秦時月的旗號,電話里通知賀康和李舸他們直接出面監視,自己和警察們殿後。
唐和清一行剛一落座,柯飛便從一個大號提袋里拿出一個精美的扁平狀的紙盒,恭敬地遞給趙清儀,「本人有幸找到一本《松碑臨帖影印本》,專送趙處長您這位有名的書家鑒賞!」。
趙清儀打開紙盒蓋子,里面赫然是《松碑臨帖影印本》。他眼里放光,輕輕翻動,摩挲比劃,嘴里喃喃,「松碑呀松碑!傳送中的松碑,終于讓我見到你了!」。
唐和清心里感嘆,「是人就有喜愛,奔著喜好去結交起來就是順呀!」。
忽然趙清儀意識到不能自顧自在這里賞鑒,便收好東西,放在一邊,向柯飛連聲道謝。他知道,這件東西只是個敲門磚,柯飛真正的潛台詞在隨後的交往中才會提出來。
離開席還有個把小時,殷麗麗陪著,四人閑聊。
話題從卓越科技落戶江城開始,接著談到唐和清公司的住宅小區項目,又談到了各級領導的支持,很自然最後就談到了省市干部的變動情況媲。
政界人事變動的焦點就是市委書記和市長的人事變動。趙清儀故作神秘地講,「據說,韓書記可能交流去沿海的一個城市任市委書記,也可能上調省里某廳任職。」通過他的口再次強調了韓書記異地任職的可能性。
對于任衛東提拔為市委書記的事情幾乎政界的人都持這種看法,唐和清貌似內行地說,「難怪听說近來任衛東市長開始‘搶風頭’了,接待國家專項考察組是他,主持幾次全市大會的是他,堅持卓越落戶Z市和韓書記叫板的也是他!」。
听到「堅持卓越落戶Z市和韓書記叫板的也是他!」這句,柯飛在旁邊露出恍然的表情,點點頭。
對于牛煥章和金川明里暗里競爭市長寶座的事省市政界都知道,目前省市干部中看好兩人的大體相當。趙清儀又開始爆料,「省委組織部按照程序來江城搞了一次征求干部意見調查,听到的意見也和群眾的看法有很多相似的內容,但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停住了話頭。
「但是什麼?」在旁邊安靜地听得入迷的殷麗麗忽然問道。唐和清調侃她,「哇!你在仔細听呀!你這個酒店的經理也關心政界人事變動干嘛?」。殷麗麗一瞪眼,「我在關心我的生意!」。眾人皆會心一笑。
唐和清和柯飛其實很期待趙清儀來點「小道消息」,于是專注地望著他。
他嘆了一口氣,只好繼續,「本來在大家眼中兩人是比拼實力、履歷和人脈,是正常的政界競爭。但是,我听說春節前後,開始明顯出現一些異動,我記得別人轉述省領導的話是這樣講的,‘搞些什麼名堂!你舉報我我舉報你!你開聯誼會我開酒會,到處串門,背後搞些小圈子!’。」
話一講就明,唐和清和柯飛用欽佩的目光看著趙清儀,使他很受用,于是最後就此事補了一句,「听說,省領導安排紀委監察部門先期派出巡視組,也許隨後還會派出黨政聯合巡視組,專程來江城指導換屆工作!」。
這話一出來,唐和清和柯飛都沉默了。因為很敏感,也就不想就此話題往下和趙清儀交流了。
于是唐和清岔開話題,談起清涼山之行。在談到清涼山的名聲日盛時,趙清儀又冒了一句,「你們知道蘭心寺今年的頭香是誰燒的嗎?」,唐和清和柯飛知道今天趙處長在興頭上要爆料,于是眼巴巴看著他等話,這回他卻故作神秘,用手指在茶幾上寫了二個字,兩人一看,「喔!」了一聲,都明白了!
江仙蝶一直在旁邊沙發默坐,看著酒店提供的一本時尚雜志,不想和他人交談,只想吃完飯早點回家。當幾人說起南湖區住宅小區項目時,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南湖區住宅小區的開發商是華庭房地產,還有唐和清是華庭的股東的只言片語,立刻引起她的注意,「原來拆遷的事關鍵人物就在這里呀!他能像那個老干部施春秋說的那樣幫我嗎?」
這時,總台來人告知殷麗麗廚房已經準備好了,于是柯飛招呼開席,殷麗麗說了幾句請多關照的場面話就去招呼別的包間的貴客。
今晚是柯飛做東,備有茅台。他為趙清儀和唐和清斟酒後,試探著為江仙蝶斟酒。她連忙申明自己不喝白酒的,卻給了桌上的這幾位提供口實,于是柯飛和唐和清極力勸她喝紅酒。她依然堅持不喝,唐和清再次搬出萬書記,勸說她是代表南湖區來的一定要表示一下,不喝白酒喝點紅酒沒啥,紅酒就像飲料。她沒有經驗,心一軟,同意喝一點點。結果,柯飛老練地手一抖,斟滿一大玻璃杯!
慌亂的她想再開口換一個小一點的酒杯,趙清儀開口道,「小江!就把這杯酒喝完,我勸他們不再加酒了!」柯飛和唐和清連連點頭。
她心里又一軟,沒有再說話。很快,柯飛開始給趙清儀敬酒,也不好再說什麼。
酒桌上勸酒術奧妙無窮,三個閱歷豐富總能找著說辭叫江仙蝶不得不喝,自己也拼酒五輪,兩瓶見底了,都覺得剛剛好,而江仙蝶卻第一次喝這麼一大杯,開始暈乎乎。
在服務員進出「金玫瑰」包間的間隙,對面的「寶蓮花」和「貴牡丹」兩個包間的人馬都豎著耳朵听里面的動靜,拼酒勸酒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宴畢,趙清儀主動提出散場,表示自己要回去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唐和清喊著我送大家,先下樓去停車場倒車,柯飛去結賬,于是趙清儀陪著江仙蝶往樓下走。
賀康這邊和汪兆富這邊簡單的點了菜,早就吃完了等著。賀康一見對面的門開了,正招呼著散場,于是趕緊叫李舸三人趕快下去發動車等著,馬上走到隔壁見汪兆富合計。賀康提議干脆好事做到底,跟著唐和清的車,只要見到小江被送回家了就撤退,建議汪兆富繼續陪三個警察打牌,等自己的消息。
楊勝剛剛贏了錢,于是插話,「你快去跟著!估計沒事!要是有事我們開車過去,還有附近值夜班的兄弟們可以調動!」。
旁邊陳剛擺手示意賀康就這麼辦,轉頭急急道,「楊勝!我要把你打成楊輸!」。
于是賀康他們跟著唐和清的車駛上大街,這回是唐和清自己駕駛。見唐河清的車子開的很穩當,賀康感嘆,「好家伙!喝了茅台照樣開車,也不怕警察叔叔!真橫!」
車子在嘉明大酒店門口停了一下,趙清儀下車。接著車子似乎是往南湖區的建材廠那片老住宅區開,忽然,車子中途拐了一個彎,改駛往繁華的江岸地帶,最後在「金江」酒吧門口停下。
賀康立刻意識到,唐和清和柯飛在計劃著什麼,和李舸交換了一下眼神。
下午不到四點鐘,米文奇就來到了江天大酒店斜對面的一家商務網吧,要了一個包間,安靜地上網。他順便把沒處理完的文章繼續弄一下,間或看看新聞,聊聊QQ。
他奇怪一直沒等來汪兆富的電話,于是不放心6點的樣子打給他問問情況,汪兆富回答一切正常。
當宴畢走人後,汪兆富告知估計沒事情,派自己的四個朋友跟蹤過去了,有事情會通知的。米文奇敏銳地問了一句,「小汪!你還能調動這麼多人呀?是誰在幫你?」
汪兆富吭哧吭哧說不出,旁邊有人粗聲粗氣道,「打個牌接啥電話!」。于是米文奇主動說算了改天聊。
放下電話,米文奇在思考,「這個汪兆富的確是自己利用的棋子,但是自己完全想不到他能調動這麼多人幫他,剛才電話旁邊的人說話很沖,不是善主!看來改日我和他要好好聊聊!」
江仙蝶上車後暈乎得更厲害,但是還是比較清醒的,見趙處長下了車,車子似乎繼續駛往自己住的區域,于是放心地閉上眼靠在後背放松。
唐和清馬上轉彎車子,不到5分鐘就來到了江岸地帶的「金江」酒吧。
江仙蝶覺察車停了一睜眼,很是詫異,喊道,「怎麼停在這里?」。
唐和清自有對策,說道,「小江呀!我的姨父交待我在拆遷中關照你家,我剛才可是听進去上心了!當著外人我不能交底,正好客人走了現在還不到7點鐘,我們去找個地方坐坐,問問你家的情況。」
柯飛也道,「現在我們和南湖區政府合作,我有一件事想請小江幫忙,正好和你聊聊。再說,我和唐總也是好朋友,我幫你說說!」
兩個人的話經過了進行醞釀,透著無法拒絕的味道,特別是唐和清的話,使她心動了,于是道,「兩位老總!我爸身體不好,我要早點回去!就坐個不超過1小時吧!」
兩人自然忙不迭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