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看到的半張畫,那里面畫的確實是人,只是——
那人穿的鞋子乃一雙白靴,衣裳的下擺處也不似女子衣裙的翩然繁復,倒是像極了男子衣袍的簡潔。
怪就怪在這,若不是小情人的相,哥哥為何獨獨將這幅畫裝在錦盒里,還藏得如此隱蔽?若是畫像為男子,那也成不了哥哥的情人啊,那與哥哥又有什麼關系呢?
木槿開得正繁茂,壓得花枝欲低,滿目競芳菲。挺秀身影倚著木干,嫣紅的落英繽紛,靜靜飄落那人肩上,恰似休憩的粉蝶。
玉石般的手中玉杯翠光流轉,眸光微醺,似染醉意。
此人正是景行。
離開蘇府多日,便一直住在此處,福仙居。
外人只知道這福仙居的掌櫃為大,卻不知真正的掌櫃另有他人。
院中彌散著清醇的酒香,余香疏影,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清醒地人不知醉,醉了的人猶道醒。
如果悲傷是宿命,可不可以沉醉不復醒?
微醺的流光是否真的醉了,誰也看不穿,猜不透,只有他知道,無關酒,無關醉。
只是風景依稀似舊日,驀地想起些許往事。
那時娘親還在,爹爹也還是爹爹。
那時他遇見一個小女孩,也是在如許的木槿下。
遠遠地望見,短胳膊短腿還有些圓乎乎的小丫頭正抱著樹往上蹭,搖的花瓣紛紛墜落枝頭,遠望去像是一場染紅的雨。
那小胖丫頭沒了招,左顧右盼,隨即眼楮一亮,抹了把汗,溜溜的跑來,于是把他也拽了過來。
他記得是為了救不丁點大的下不來樹的小貓。
小丫頭像個小胖墩,還硬要他馱著自己上樹。
他微皺眉,心想這小丫頭為何不直接求他夠下來?卻听得脆生生的女敕音道︰「你要是托著我,我就給你個好東西。」
許是因為好奇,許是因為那烏溜溜的眼楮,他當時就真的答應了。
結果,小丫頭抱著小貓從他肩上下來,竟踮起腳對著他的臉吧唧親了一口,還留了一片濕乎乎的口水。
這就是她的好東西?
小丫頭振振有詞,說娘親就是這麼獎爹爹的,還是我偷偷看見的呢,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聞言,他一時怔然。
如今花香滿徑,竟勾起他的回憶,只是那段時光早就被風霜掩埋,物是人非。
那小胖丫頭也長大了,到底是不是也全非?
兀自一笑,夾著絲嘲諷,還隱隱有著看不明了的情緒。
這時候,竟還能想到她?!
拂落衣上的碎花,步至石椅坐下,原是杯中酒盡。
「藍慕,有何發現?」院中花酒作伴,並無其他人,此刻看起來像是自言自語。
只是話音剛落,見一道暗藍影子從花牆外飛進,此刻已立于景行身前。
「公子,屬下跟蹤了那人幾日,並無特別之處,所去之地無非青樓、酒館,但是那日看見他與蘇小姐還有另一個人在福仙居同桌共飲,像是相識,會不會這根本就是他們一手策劃的,只是未料到公子早有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