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東風 第十八章 昏昏日沉沉

作者 ︰ 123玉瑩

果真如小英子所言,子衿的確是紅袖的神仙藥,現在的紅袖果真就如被賦予了新生命一樣,每日都煥發出更美麗的姿態。

「忙了這大半日的,還不趕緊休息一下。」子衿看著在楓葉林里領著女婢收集楓葉上的露水的紅袖道。

紅袖卻轉過楓樹一臉認真解釋道︰「日頭出來露水就沒了!我不累!先把露水收了再說!」青絲上還掛著幾點不小心沾染上的水滴,把整個人襯的就像帶露的山茶花一樣。

子衿看著又忙碌起來的紅袖有些擔心,頓了一下用無奈的口氣說道︰「可是我餓了!你不給我準備早飯嗎?」

紅袖這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把青甕交給身邊的女婢︰「呀~怎麼不早說!我這就讓下面的人把早飯給你端上來!」說著就要出了楓林。

卻被子衿一把拉住,牽她在楓林的石桌旁坐下道︰「這個吩咐一聲就可以了!哪還用的到你?」

此時楓葉林片片楓葉翠**滴,正是日頭將出之時,天邊被印亮了半邊,鳥兒也不吵,風兒也不吹,一切都寧靜異常,而子衿一襲白衣,面帶微笑坐在對面笑看自己,滿目的溫柔隨和,紅袖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得不好意思,卻又極喜這樣相對而坐,對面那個人,就是自己生命里的陽光呢。

子衿看到紅袖已經略顯局促,善解人意的開口道︰「不是該取霜降的霜水入茶最好嗎?為什麼現在就開始收集露水了?」

果真說到紅袖最擅長的地方了,紅袖立時就認真起來︰「霜水入茶別有爽利的味道,可是太過輕浮,露水雖爽利不足,但是味道清新溫和,齒頰留香,四季的水皆有其獨特的味道,我想著王爺愛喝,卻是量少不舍得常喝,看著怪心疼的,就想著換個口味,看他喜不喜歡,沒想到還真的對他的胃口了,現在他就不用不舍得了!」

「哦?四季之水有什麼不同?」子衿頗感興趣問道,說話期間下人已經把碗筷擺上桌,紅袖已經自動給子衿添湯添飯,自己也呈好了,卻是不動,只看著子衿優雅的舉著投食,大概是真的秀色可餐頂了五谷雜糧,看著心愛之人便不覺月復餓了,子衿也不提醒,只大大方方的讓她看。

便听紅袖答道︰「這春日楓葉抽芽時…」聲音低柔婉轉,卻隱帶絲絲愉悅,甜甜如此時美妙的晨光一般。

明謹帝遠遠的看著楓葉林的那兩個人對座而食,紅袖滿滿的孺慕思戀傾注在溫柔的目光里,只要有眼楮的都看得出來,明謹帝不僅有眼楮,而且還有一雙目力極佳的眼楮,他只默默的看著這一切,既不離開也不上前,只那嘴角的笑意,與深鎖的眉頭格格不入。

等明謹帝將目光投向子衿時,才發現,這一幕並非那紅衣女子的獨角戲,子衿正嘴角帶笑的認真側耳傾听,偶爾發問兩句,惹得那女子笑意更盛,一臉的幸福模樣。

忽然胸口就悶悶的疼,疼得讓人不知所措,疼得仿佛心髒都要炸開,隱忍如明謹帝也不由得伸手撫上胸口,狠狠壓制,以期能轉移哪怕些許的注意力。

自那年狠狠的疼了一回以後,這個毛病就落下了,太醫院的御醫們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望皇上少思慮,多保養,養氣凝神,健體強身…明謹帝思及此哼的冷笑一聲,不再看讓自己心情煩悶的那對璧人,轉身出了晚楓齋,慕容子衿!你種的因,就要你來承這個果,你認為你逃得掉?

南陌認真的看著眼前的文諜,眉頭越皺越緊,抬頭看定那個送文諜來的官員道︰「這幾位都是我戶部的機要大員,此時正是治疫關鍵時期,刑部僅憑涉嫌便要扣押當朝二品大員?」

那官員卻是耿直不知變通之輩,被南陌這麼一說,當真不知怎麼回答,只能將剛剛說的話又復述了一遍︰「刑部尚書厲大人說,梧州貪污一案,茲事體大,皇上欽囑,要徹查此事,堅決不能漏掉一個涉案之人。」

戶部大堂內的幾位官員自持著身份不肯表露什麼,只是忙碌的連家都不能回的憔悴臉上都黑了一層,被刑部扣押的幾位官員就是在換班回家時被拘的,此時竟被扣上梧州貪污案這敏感的大帽子,簡直是不給官員自己辯解的機會。

京城附近的幾個村鎮晚春開始出現幾例病例,雖說有人病亡卻也不曾引起大的困擾,誰想一入夏,這病癥竟如爆發一般蔓延開來,明謹帝稱病不朝,民間都傳皇上都染上了時疫,這是老天在懲罰大周…雖說時疫還未傳進上京,可是一時人心惶惶,人人都猶如驚弓之鳥,家家閉門不出,京城竟成空城之景。

這事南陌統領的戶部本就月兌不得干系,更何況明謹帝已經將治疫之事全權交由南陌處理,于是戶部幾乎忙的焦頭爛額,一面要聯合京幾衛調遣軍隊封鎖受疫村鎮,一面要廣集醫者研制時疫藥方,還要與禮部資金周轉組織祭天祭祖等事宜以安撫民眾…于是南陌如今卻是和戶部各官員忙的家都沒時間回了,只能分批次回家換洗修整。

卻不想原就糟爛的官場被此時一攪,竟把陳年的爛泥都翻騰上來了,駐守外城的京幾衛西營也不肯听得調遣派做,只一味打官腔找借口,拖延行程。

如今卻是直接扣押戶部大員,拆了戶部這座機器的關鍵零件,讓人眼睜睜的看著這部急速運作的機器一點一點慢了下來,直至完全停止。

南陌揉了揉額角,揮揮手讓那官員退下,戶部大堂竟一時靜默許久,「啪」的一聲,只見一個紫黑臉膛,絲毫不見文官書卷氣的官員拍案而起,冷笑道︰「二皇子真是欺人太甚!許大人到底與梧州貪污案怎麼有關了?分明就是給我們戶部穿小鞋!女乃女乃的!連京幾衛的那個張彪都給爺爺打官腔!這大周難道就只是我們戶部的大周?」說著已經氣的面色發紫,氣喘如牛。

他身邊一人緊拉他也沒拉住,只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南陌叩頭道︰「家兄性子魯莽,但絕對對大周赤膽忠心,現下一時激憤,沖撞天家,還請王爺恕罪!」

還不等南陌開口,就見門口有一清脆的聲音傳來︰「下官只道戶部現在合該是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實在應來幫一幫,誰知竟是閑成這樣了!」

眾人抬頭一看,竟是吏部尚書于晨,只見他將朱紅的官袍穿的妥妥貼貼,滿面略帶凌厲的嚴肅嘲諷。

南陌看到門前絲毫不見了天真跳月兌模樣的于晨,不由得撫額大笑道︰「本王真是忙糊涂了,竟然把你都忘了,還難為你記得親自跑一趟。」

于晨眼見南陌幾日未眠的眼中布滿血絲,不由得心疼,可是面上卻不漏分毫,掠過眾官,也不客氣,直接在本該戶部尚書該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開口道︰「下官已知刑部將許大人扣押,其中掌管國庫賬目的費大人也在其中,這算是把戶部骨架都抽了,戶部本該極力周和諧旋,可現在正處非常時期,絕無那個時間,等到時疫流入京中…後果不堪設想!不知王爺現在有什麼打算?」

南陌本是緊繃的臉此時卻是松了下來,看了一眼于晨道︰「你想的與本王一樣,這種情況下當然只有一個辦法!只是…本王實不忍心拖累各位同僚!」

于晨這才微微一笑,尚有嬰兒肥的臉上才隱見可愛之態,卻又瞬時消失了。

堂下的眾官卻是不懂兩人的啞謎,听得「連累同僚」幾字,便各自成團的互相交頭接耳,有的則垂頭沉思,卻見剛剛拍案而起的那位紫黑臉膛的官員大聲道︰「王爺,我張啟是個粗人,不懂那些拐來拐去的彎彎繞,但只要能治得了這鬼見愁的時疫,我張啟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是心甘情願,但請王爺吩咐!」

又見那為張啟求情的官員站起身來,卻是與他的兄弟極是不同,淨白臉面,甚是俊秀,道︰「王爺!張啟大人說的極是!我們張家兄弟願為王爺馬首是瞻!」

眼見張家兄弟起身請願,眾官員也紛紛起身︰「但請王爺吩咐!」

于晨斜眼看看上座的南陌,不由得心下月復誹︰你可別見好不收,小心雙簧白唱!

只見南陌一臉感動誠懇道︰「本王何德何能,竟得大家如此抬愛器重,各位同僚快快請起。」

眾官員這才又坐回座位,便听南陌道︰「此事說來風險極大,還請各位同僚慎思!」

南陌環視一周才徐徐道︰「整個戶部雖說由尚書,侍郎為首,可是眾位卻都不是平庸之人,只不過現下群龍無首,統轄不過,本王以為,以眾位才能,居高于己的位置定也無妨,所以這辦法就是,可以跨級理事,侍郎暫任尚書,隸書暫任侍郎,如此這般,挨級而上,但是時間緊迫不得聖上任令,事後必會被指摘越俎帶庖之責,所以還請各位慎思!」

話一出口,剛剛表過衷心的官員中的幾位便猶豫起來!這越級處事可不是小罪名!尤其被掌管刑部的二皇子抓到的話…想想就不寒而栗!

卻見張啟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我張啟請命任左隸書,且與京幾衛好好玩玩!」

于晨卻在旁道︰「話說你與西營的張彪是什麼關系?」

那張啟像是突然被人踩到痛腳一樣,虎目立時圓睜,幾次蠕動嘴唇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卻見他那兄弟一揖開口道︰「回大人話!下官名張賦,為這位張啟大人的胞弟,而那張彪,正是我們兄弟二人的堂兄!」

于晨臉帶正規化的得體微笑道︰「無妨!本官就是如此一問,卻不知張大人對于貴兄的意見有何見解?」

那張賦只略遲疑一下便道︰「既然王爺已經準備兵行險招,不如行個徹底!西營決計是要掣肘的!不妨直接調取京幾衛東營軍!」

此話一出,眾官不由得到抽一口冷氣,這東營軍為內城禁軍,隨意調動便以謀逆罪論處,此人是瘋了?竟打起東營軍的注意。

南陌也是微眯著眼打量眼前的年輕人,卻听于晨繼續道︰「可是,東營軍是誰都調動的了得?」

便見那張賦道︰「當然不是,不過卻不是毫無辦法!大皇子信王爺素來孝悌俱佳,愛民如子,只要曉之以理,定能調得東營軍!」

于晨听得此言卻是回頭對南陌道︰「王爺的戶部下官是幫不上什麼忙了,只能攬了祭天一事了表心意了!」

南陌也是呵呵一笑,便起身送于晨出門道︰「你就是貪圖享樂!也罷!不能把你這吏部尚書拖下水。」說著不忘向張賦投去贊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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