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東風 第二十一章 對晚景 傷懷念遠 新仇舊恨相繼

作者 ︰ 123玉瑩

鳳陽鎮是上京的環衛重鎮,地處鳳鳴山和上陽嶺之間,兩山萬仞壁立,直插霄漢,山勢崎嶇,連綿不絕,而鳳陽鎮便是北方通往上京的必經之路,故此商旅不絕,而且此鎮也是上京的最後一道壁壘,自古便有「欲得上京,先取鳳陽,邙山易過,寸鎮難行。」之語,足見鳳陽的軍事地位與易守難攻的地勢。

東南率部到達鳳陽鎮時,這座自古便是上京屏障的軍事重鎮已經淪為人間地獄,守城軍衛已剩不到三分之一,死死守在御敵的城牆上,可是劍戟卻對向了城內的那些百姓,守城軍個個面目憔悴,眼內布滿血絲,魂不守舍的望下城牆。看著貼著牆根痛苦申吟,渾身潰爛的百姓,貼著城牆,雜亂的堆滿了石塊土堆,顯見曾經他們想要突出包圍,為自己爭取最後的生機,可是那累累腐爛不及收起的尸骨證明了,最後這樣的突圍以慘重的代價告終。

東營軍站在城牆上看著這些冒著被感染的危險依舊死守城牆的守城軍,心底涌起的血氣滾滾而上,帶起的是大周男兒血脈里本帶的血氣方剛,對著這些自發組織起來防疫守城軍們投去最誠摯的敬佩。

守城軍的守尉是個四十多歲的干瘦男子,面上滿是憔悴,胡渣冒出許多,身上的鎧甲已破亂不堪。見到東南率領眾部倒身便拜,干啞的聲音里有掩不住的激動︰「末將李光谷拜見慕容校尉。」

東南趕緊上前扶起李光谷,只點頭道︰「辛苦了!」

李光谷扯起一絲苦笑道︰「如果您在不來,我這也不知再能守上幾個時辰。」

見東南不解,李光谷搖頭道︰「聖上為了增強守城軍對鳳陽鎮的歸屬感,以便能更好的守護鳳陽鎮,于是守城軍都從鳳陽鎮選拔,換句話說,城下這些痛苦申吟的百姓,都是我守城軍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

東南听此一說,不由得一震,轉頭看向那些目光空洞的盯著城下的守城軍,那里,仿佛有著他們最刻骨銘心的牽掛。

還不及多說什麼,突然就听城下一陣嘈雜,眾人往下一看,就見一排房舍之後,一群人簇擁著三個人走上前來,東南目力極佳,就見是一個面上已帶膿包的魁梧男子,懷里抱著一個垂絛小女孩,小女孩時疫情況嚴重的多,緊閉雙目,臉帶膿包,那魁梧男人身後,眾人還推搡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垂下的長發讓人看不清她的面貌。

再近些,東南突覺身旁的李光谷渾身一震,瞪大著眼楮撲到牆垛上,渾濁的眼楮死死盯著那個小女孩,嘴里喃喃著︰「夭兒,夭兒。」大滴大滴的淚水滾滾而下,滴在城垛上,騰起一團黃霧。

眼見那魁梧男人領著眾人已到城下,抬起猙獰可怖的臉,殘忍的大聲道︰「李光谷!你的女兒不小心踫了我的膿水,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你趕緊把城門打開!說不定你的女兒還有一線生機!」

李光谷完全失去了理智,聲嘶力竭的喝道︰「畜生!王崇明!你這個畜生!卑鄙無恥,禽獸不如的畜生!」

李光谷此時氣的渾身打顫,要不是周圍人攔著,恐怕已是翻身下牆,翻來覆去罵不出別的,只咬牙切齒的罵著︰畜生!

那王崇明听的罵聲卻是吃吃一笑道︰「說到畜生,誰及你李光谷?為了自己的仕途,連自己的老父老母都舍得,如今卻是舍不得自己的幼女了嗎?那今天先用你的愛妻祭奠我們死去的鳳陽同胞們!」說罷一揮手,就見眾人里竄出個男人,扯著那披頭散發的女子的頭發就摜到了地上,眾人沖上前來一陣拳打腳踢,將對李光谷的怨恨全部發泄到了那女子身上。

看到此景李光谷悲痛欲絕,那王崇明冷哼一聲,慫恿城牆上的守軍道︰「各位兄弟!你們的妻兒父母都在這城里受罪,你們何苦要為這只顧自己前程,連妻兒都不要的狗官效命?看看城下這些等死無辜百姓,你們難道也要冷血的看著自己的親人朋友挨個死去嗎?」

東南不由得暗驚此人的煽動能力,果見幾個戍守的士兵紛紛動搖,淚流滿面,握著槍戟的手幾松幾緊,顯見內心在激烈的動搖,東南不由得佩服的看向李光谷,不知這些日子他是怎樣壓制住這些士兵,怎樣抵住這樣的壓力!

就見李光谷身後的幾個軍官紛紛站出喝道︰「我們這是為了大周!只要等待,聖上不會忘記我們的!你們看!聖上已經派遣校尉前來!」說著幾步退開,將東南露了出來。

那王崇明乍見東南竟是悚然一驚,強自鎮定後獰笑道︰「他來是拯救我們。還是誅殺我們的?兄弟們!就這一條路可以走了!跟我殺出去!」說罷便將懷中小兒向地上一摔,就听李光谷一聲痛不欲生的慘呼,心下大快,剛要沖上前去,卻覺眼前一花,下意識的拽起身旁一人就擋了過去,忽覺面上一熱,被噴了滿面鮮血,定楮看去,竟是城牆上那個墨色鎧甲的校尉站在自己面前,左手抱著那個小女孩,右手的鋼刀上正掛著鮮血淋灕的尸體。半邊英俊的臉上滿是鮮血。

東南咧起殘忍嗜血的一個笑容,隨手一抬將是將那尸體甩出三丈遠。

王崇明盯著城牆與此的距離,渾身落在東南的冷厲目光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楮道︰「你是…你是閻王…」話音未落,只見東南手起刀落,將王崇明的腦袋齊齊斬下,至死,王崇明的那雙眼楮都沒有閉上,鼓漲的凸出著。

眾人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一時都反應不過來,就見瞬息間,王崇明的腦袋已經滾落在地,連暴打李夫人的凶徒們都住了手。

李夫人已經渾身血污,奄奄一息,自始至終一聲不吭的她此時伸出一雙手,艱難的往東南的方向爬過來,眾人一時愣在原地,呆呆看著這悲壯的一幕。

東南大步上前,幾步邁到李夫人身邊,小心的將夭兒擱在李夫人身邊,李夫人蓬頭垢面,血膿不堪的臉上竟帶起一絲笑意,摟緊懷里的孩子,愛憐的撫模著孩子的額發,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東南見慘烈至此,寒冷的目光掃視一周,冷冷的聲音混著內力傳遍各個角落︰「我慕容蘭廷便是東營軍校尉,誓在城中與列為共生死,請耐心等待!朝廷藥需轉眼即到!」

卻听那邊李光谷大笑一聲道︰「兄弟們,我李光谷無力守住一方淨土,護得眾位家人康安,只能將重任托付慕容大人,李光谷這就以死謝罪!」說罷不等眾人反應,竟一掌劈向自己的天靈蓋,翻身猶如一片落葉落下城牆,眼見是活不成了!城牆上的哭聲驟然爆起,悲痛聲直達霄漢,仿若質問蒼天︰你可看得到?你可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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