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時而我會醒過來,然後慶幸並無限懷念自己的昏厥——因為一旦醒來,就會被遍布全身的痛楚煎熬著。隱約間似乎听到過李斯、宋伊凡和壞壞說話的聲音,但是,我根本無力去分辨他們說的什麼,只是盡力在抵抗那周身無所不在的疼痛,直至再次失去直覺。
等我徹底蘇醒過來,已經是幾天之後了。先是一股甜香傳入我的神經里,我努力睜開眼楮,立即就趕緊閉上。太亮了。
然後眯著眼慢慢適應光線,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燈管,那香氣是從我右側傳來的,我用力朝右側扭過臉去,看見一對光著的腳丫在距離我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晃動著。
順著這腳丫向上看,是兩條裹在粉色緊身褲里的小腿,再向上,是一件橘色的、大大的連帽開衫毛衣,毛衣里,壞壞正在一手擺弄手機,一手拿著一個比她臉小不了多少的隻果在啃。我聞到的香氣,就是這隻果傳來的。
我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嗓子里仿佛放了一塊燒紅的煤球一樣難受。費了半天勁,才從口中發出幾聲無意義的聲音。終于壞壞扭過臉來,發現我醒了。
她大叫一聲︰「啊!龔瑋哥哥,你醒啦?我去叫小凡姐她們!」
說著,她把隻果扔到我的胸前,一下竄到地上,拖拉著鞋,一路大呼小叫、踢踢踏踏地跑了出去。
我的肚子里咕嚕亂叫,又渴又餓,那個隻果就在我鼻子前十公分,卻怎麼也咬不到。心里無數次咒罵著壞壞,艱難地想坐起身來,卻周身使不上力氣。我心里一慌——我靠,我這可別是被截肢了吧?
過了半天,耳邊再次響起壞壞那踢踢踏踏的跑動聲,接著,我就看見宋伊凡和李斯的臉出現在我面前。然後胸前一輕,就听到了壞壞咬隻果的聲音。
「你感覺怎麼樣了?」宋伊凡問我。
我努力想說什麼,可是嗓子里還是火燒火燎地說不出來。李斯幫我把床頭搖起來,然後確定我沒事後就拿著電話跑了出去。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在醫院的病房里。在我發出一串難听的嘶吼之後,宋伊凡終于順著我的目光,看到了壞壞手里的隻果——不對,隻果核上。
她伸手從壞壞手上拿過那個基本啃完的隻果,從我的臉前慢慢左右移動。那隻果的香氣使我不由自主地跟著微微擺動頭部。
「看來他渴了。」宋伊凡手一揮,我听到隻果核扔進垃圾桶的聲音。
在我連續喝下兩杯水之後,我才能夠發出聲音來。在我的詢問下,宋伊凡簡單說了我昏迷之後的情況。
那天當我被那怪蛇的尾巴拍進入口之後,那家伙瘋了一樣用尾巴朝入口撞擊。而那時候我肚子上插著刀子,渾身是血,肋骨骨折了,整個人軟成一灘。還好在我身體的遮擋下,壞壞安然無事。只是我們身上落下了幾塊石頭壓著我們。宋伊凡和呂蕭山拼命把我們挖出來,結果發現石頭還在繼續落下,于是他們拖著我繼續往上跑,一路跑,一路就有石頭落下來擋住後路。等他們逃到那滿是蟲子的地穴時,通道也就基本被封死了。
「等一下!」我攔住話頭︰「六叔呢?」
宋伊凡沒說話,我看到壞壞在一旁難過地撇了撇嘴,宋伊凡摟住她的肩膀,咬著嘴唇沖我搖了搖頭。
我心里一陣難受,忍了半天,才繼續問到︰「你們怎麼上去的那里?」我記得那地方離上邊有十來米,而我們並沒有發現升上去的機關。
「是李斯。」宋伊凡說︰「李斯等了幾個小時,看咱們還沒回去,就著急了。他和汪子城把大部分裝備留在神廟里,順著路來找咱們。咱們逃到那地穴的位置的時候,正好他倆也走到了這里,然後用繩子把大家拉了上去。」
「你們沒試著下去再看看有沒有其他通道進那里嗎?」我問。看宋伊凡不說話,隨即我也想到,那里我們都看過,只有那一條通道。既然通道被封住了,六叔肯定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不過,在出來之前,六叔跟我說讓咱們趕緊出去,他有辦法。」壞壞咬著手指頭說。
我想這一定是六叔安慰壞壞的話,那種情況下,實在不可能有什麼辦法。我們能活著出來,除了奇跡之外,主要還是六叔在里面牽住了那巨蛇的注意力。
仿佛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宋伊凡繼續往下講︰「和李斯匯合之後,大家檢查了一下你的傷勢,感覺很不妙。于是就趕緊往外跑,那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和壞壞研究了一下那地圖,壞壞說這種情況下,應該有個‘遁’門,我研究了一下星圖,還真給我們找到了一條捷徑,在天亮前就出了靈谷。然後,只用了兩天我們就回到了村子,李斯帶你去縣醫院簡單治療了一下,人家說你傷口發炎的很厲害,建議轉到保定來。結果咱們就回來了。」
我們又說了一些路上的細節,這時候我看見李斯從外邊探身進來。
「龔瑋,有個人來看你了。」他很古怪地微笑著說。
「誰?」我注意到他身後有個人,但是他擋在那人身前,我看不出來。
李斯沒說話,只是把身體閃開了。在他身後,出現一個身材高挑,臉色蒼白的人︰
高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