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你今天似乎心不在焉的?」中午在給祈風染指甲,祈風見我一直眉頭緊鎖。自從「梳頭」事件之後,我們很默契地對那件事保持遺忘不提狀態。
「嗯,啊?」我還在想著碧兒的事兒,她似乎是來真的,好幾天都沒去過我那兒了。
「你是要給我染指甲,而不是給我染手指。」祈風笑笑,我離他很近,指甲微微抽出。
「呃,我跑神了。」我看著他左手的手指因為我的跑神,在指甲下端部分被小桃紅染作了艷艷的紅色。如玉的縴長手指端有著稀釋不了的丹蔻,使得祈風顯得格外妖孽。
「你今天自從進來後就一直心事重重的,發生了什麼事兒麼?」祈風將毛巾敷在手上,自己一下一下擦著。
「碧兒,呃,碧兒找你了麼?」說到底我還在在意著碧兒,不知道……
「碧兒,怎麼突然說到碧兒了?」祈風顯然有點迷惑,不過接著說,「碧兒,她前兩天過來了一次……」
「祈風,你怎麼還在這里?玉娘說是有重要的事兒要宣布……」進來之人,身著一件肉桂粉淺銀紅錦緞對襟長褂,濃眉大眼,翹鼻最是特別,兩側的頭發隨意地貼著臉頰,眼神含笑,雖然說著擔心的話,可是卻又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像是,「秀兒,還在這里啊?」
「你又裝什麼啊?我們才見過好不好?李廉李大總管?」李廉現在一直在管理著後樓,和他每天不知道要見幾次呢?真的想和祈然對調一下,那樣他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不用我天天跑運輸了;我也不用天天給祈風染指甲了,省得多惹事端。
「你還嫌天天見我煩吧?」李廉笑笑,好看的男孩笑起來真陽光,「祈風,你快去換換衣服,玉娘還急著呢。」
「那你等一會兒。」說完把毛巾放在木凳後背上,就走到了里屋。
「誒,碧兒這幾天還是沒有找你吧?」李廉把我拉到門外,小聲問。
「你都知道了?」我好奇地問,我並沒有告訴他。莫非是祈然?就是說,祈然也別不過碧兒了吧?
「你們鬧別扭,然兒夾在中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李廉的眼神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擔憂,半開玩笑地說,「秀兒,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有句話你應該听過‘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一副「我都知道」的樣子。
「你們都誤會了。我和祈風根本就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祈風的出場驚住了。一直知道是祈風是漂亮的,可是他的新面貌還是讓我的話都吞到了肚子里︰看著眼前的男子,迎風而立,挺拔的身姿,象牙色繡五彩竹葉比甲長衫包裹著他健碩的軀體,烏絲飄逸,眉角上揚顯得自信且霸氣,眼神雖然略顯冷清,可是卻平添了一股華貴,輕薄的唇若有若無地勾起淡淡的弧線,從屋內走了出來……
「那我先走了。」我心里暗暗想︰李廉同學您說的不錯啊,李悠然同學「色字頭上的確是一把刀」啊~~
「啊~~」別懷疑這個已經豆蔻年華的季秀,就是在沒走幾步的時候,崴到腳了,以至于跌在地上︰李悠然啊,您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小學老師怎麼說的了︰「做事情不能三心二意的!」你听到哪里去了?不就是個十五歲的小男孩麼,你看你那點出息,以前看了那麼多小哇的圖片,雖然沒有見過真人也該有點起碼的免疫力吧?可是另一個聲音開始叫囂︰這可是真人啊~~不能怪我啊~~
「沒事吧?」
「還好吧?」
「應該沒有什麼事兒。」我看著他們兩個焦急的神情,急忙用手撐著地面,試圖站起來。可是腳怎麼也使不上勁,我累得虛汗從後背急速流下,心里都慌亂了。
「你別動了,我來幫你。」祈風說著就攔腰把我抱住,把我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把我從地上拉上來,「別擔心,先到我的里屋去。」
「誒,那玉娘那兒怎麼辦?」李廉丟出一個實際的問題。我們的腳步頓了頓。
「你就說我去……」祈風還在想著,結果李廉一句話就堵了過來。
「就說你去茅房了……」李廉的話剛剛說完,我們就都笑了。這是我們的默契︰以前每當不想去上課的時候,他們都會用這個理由,整得老先生很生氣。
「你先去吧,就說我去安排任務了,一會兒就去。」祈風說完就攙著我朝里屋走,李廉答應一聲就先走了。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祈風的責備接踵而來,暖暖的氣息浮在我的眉頭,我不自覺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見鬼,我到底在緊張什麼?
「想事兒呢。」我可是不能說是因為被你的華華麗麗的容貌給迷惑的。
「小心點,坐到床上吧。」還好只是很短的一段路,要是像「紅軍五萬里長征」那樣,我一定會因為呼吸不暢而對世界說拜拜的。
「哦,謝謝你啦。」我一直都是個很懂禮貌的孩子。因為祈風同學有潔癖,我就不把帶鞋子的腳平放在床上了。其實他肯讓我坐到他的床上已經讓我很欣慰了。
「你不準備把鞋褪掉?」祈風說著就徑自出去了,似乎在回避著。
我雖然是來自于現代,可是在這里呆了好幾年了,也是知道女孩子的腳是不可以讓人隨意看的。于是也就沒有為難他,自己彎身去褪自己的鞋子。大約一刻鐘的時候,我還在和自己的鞋子過不去︰怎麼自己的胳膊就生得如此之短?
「你的鞋子褪好了麼?」祈風的聲音隔著簾子自外傳來。
「啊,你進來吧。」我嘆氣,只能讓他幫忙了。他的會開完了?還真的是高效率啊。
「你怎麼鞋子還在?」祈風的聲音還帶著微微的責問,將衣袖的一瓷瓶拿出來,放在銅鏡前,走了過來。
「其實,不用把鞋褪去也是可以上藥的……」我解釋,我要是能把鞋褪了那兒會這麼郁悶啊。
「你……你的腳腕受傷還要揉腳,怎麼可以……」祈風的眉頭又皺了,最後只得無奈地擺擺手,「罷了,我去讓小綠過來給你上藥。」
「哪兒要那麼麻煩,你幫我把鞋褪下來就好了啊。」我見到祈風快要走出里屋,悠悠地埋怨。
「……」祈風乍一听沒有說話,只是扭頭過來,眼楮亮晶晶的,一絲欣喜一閃即過,我都不敢確認,「說什麼傻話。女孩子的足怎麼可以隨便讓人看?」
「咦?」我剛剛準備回擊他一句「我里面還有襪子」,可是他卻飛快地離開了。
我一個人獨自坐在祈風的里屋里,左看右看,就是一句話︰果然是比我們的屋子要好多了。上次的銅鏡只是冰山一角,你看那象牙梳子,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那紫檀座掐絲琺瑯獸耳爐,那玉人樓唯一的一把黃花梨透雕鸞紋玫瑰椅……果然不論在什麼世界都有一句話叫做「同人不同命」啊……
「祈風哥哥,你在吧……」一听就知道是碧兒的聲音,我急得想四處躲避,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碧兒……」我無奈地笑笑,「祈風去找小綠了……」
「你怎麼會在祈風哥哥的屋里?」碧兒的質問顯得那麼合理。
「……」我的話一時沒有答上來,移了移身子想要說話可是被她打斷。
「祈風哥哥都會讓你坐在他的床上?!」碧兒手里緊緊握著那個我見過的荷包,衣角皺著,跑著出去了。
「我的腳崴了,祈風讓我在這里等小綠過來給我上藥……」碧兒已經出去了,我的回答才出來了。罷了,她怎麼想我又控制不住,管不了,何苦費神?苦笑一聲,靜靜地等待小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