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什麼都不說了?」祈風的聲音自上而下,像柳條一樣波動著我心譚的水……
「已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慢慢看吧,記得要早點回去……」我想自己是應該去灌醒酒湯了,急急地向外走,可是卻被他拉住了衣袖。我別著身子,不肯回頭看他。
「是誰說的‘反正回去了也沒有人,還不如在這里看看月亮’,不是要很晚才可以睡的?」祈風上前一步走到我眼前,我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可是他還是步步緊跟。
「不是你自己說的麼?‘晚上露重,這里花花草草又多,草蟲很多,還是得早點回去’,我現在就回去,怎麼就不可以了?」他的話雖然這樣說,但是卻……對他自己一點效果都沒有,他的腳步還是毫不猶豫地跟了過來,甚至在靜謐的夜晚,兩人的心跳都可以听到︰那絕對是毫無節奏感的亂跳……
「真是難為你了,我的話你倒是都記得。」祈風的聲音還有些許的笑意,我心里嗤笑︰誰樂意記得你的話啊?不過這到底是怎麼了?我試圖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祈風變成了這樣。想想看啊,開始他還是很郁悶的,後來問了我一大堆的問題,無非就是關于然兒和碧兒的安排,後來在月光下,我們,呃,毫無預兆,毫無準備地擁抱了……月光下,月光……不是吧,莫非他就和《龍珠》里的孫悟空一樣在月圓之夜會變身,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超級賽亞人?不對啊,現在是七夕並不是中秋啊。想到這里,我就只有搖頭的份了︰李悠然同學,你的智商已經成功地被祈風的一個擁抱給退化成了原始人類了,不對,連原始人類都不如!!
「……」當我正在神游的時候,祈風同學很顯然把握了時機,把我又成功地拐到了木凳上。
「你就不冷麼?」祈風的話剛剛說完,就一拽我的胳膊,我就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他的懷里。
「我才不冷。」我試圖坐起來,抬頭瞪大眼楮,想要給他點顏色,可是抬頭就看到他上揚的眉梢和遏制不住的唇角。
「傻瓜……」那廝叫我傻瓜,似乎都是會上癮的︰貌似今天才用這個詞,怎麼就用上癮了?不過說著就把我松開了,我如獲大赦地立馬逃離他的控制範圍,並且將自己的凳子搬到了離他至少兩米的地方。
「你才是傻瓜!」看吧,離開了我就敢囂張地回他了。
「你以為自己在那個離我那麼近的地方,就可以毫無畏懼地回我的話了?」祈風顯然不僅僅只是說說,因為他已經朝我這邊走了。
「啊……」這個絕對不能怨我。我明明看他離我還有幾尺遠的時候就開始小跑了,可是我們兩人的跑步速度不是一個級別的。
「你還要跑麼?」祈風那廝從後面擁住我,下巴抵住我的頭頂,耳邊細碎的青絲灑在我的臉頰上,癢癢的;熱熱的氣息就順著額頭直直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你先放開我。」我試著去扒開他的雙手,可是自己的胳膊都被他束縛在他的懷里,真的是一點勁兒都是不上來,「你先放開,我不跑,好吧?」我心里那個淚海泛濫啊︰莫非祈風同學知道我背後總是罵他gay,他知道了,所以故意整我?明明我就是記得他是個不近的主兒啊,莫不是受到了月亮的提示,總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種生物叫做「女孩」抑或是「女人」,可是大哥有句話叫做「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曉得不?
這廝听到我的話,並沒有放棄對我的鉗制,而是將我的身子扳了過來,讓我和他面對面。我還是因為羞愧,不錯,是羞愧,是對他的羞,對碧兒的愧,而不敢抬頭看他。他就不依了。細長的帶有薄繭的「白豬手」挑起了我的下巴,讓我看他,我別過眼,他就扳正我的臉。
「秀兒,給我唱歌,好麼?」他的眸如天上的繁星般晶瑩有光澤,閃動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光彩。
「好啊,你想听什麼?」我想自己一定是被他給蠱惑了,又或者是被美好的月色給蠱惑了,所以才會答應的。天啊,給我一塊豆腐讓我撞死吧!
「秀兒記得,今年上元節的時候自己唱的那首歌麼?」我看著他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都忘記要擺月兌他的鉗制了。
「嗯,記得啊。」我呆呆地回答著,還在眼神閃爍地望著他的眼楮,那什麼歌來著。我都快要忘了,他還真的記得?
「秀兒給我唱唱麼?」這時候的祈風就像是個……呃,好吧,蠱惑人心的「妖精」?
「好哈。」我的聲音出來倒是驚了自己一身汗,我怎麼就在美色之下跌倒了呢?我甩甩頭︰李悠然啊李悠然,你如果是唐三藏一定被妖怪吃得骨頭都不剩了,你怎麼就是不明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在同一個石頭上絆倒兩次,你還真是很執著啊?
「那你先放開我,我給你唱。」我不自在地扭扭身子,頭也向外撇著。
「哦。」那廝一句話下來,我就因為使勁兒太大,以至于以很不見得美好的姿勢跌倒在了地上。
「……」我什麼都沒有說,就想趕快離開︰這廝一定是故意的。我到底是什麼時候惹到了他。莫非是以前我常常惹火元稹,他和元稹關系好,要給元稹報仇(原諒某人已經神經快要錯亂了)?看吧,他雖然有著一張通殺男女的俊顏,可是依舊難以掩蓋陰暗小量的心!
「你坐到凳子上,我給你唱。」我命令他,好吧,對于他,我從來就是手下敗將般的存在。
這廝這時候倒是很听話,拉著我走到自己的木凳邊,就放下我的手,自己徑直坐下來。
「……」我站在月亮之下,心跳亂得不像話。怎麼那麼像是在面試啊?別說還真的是越亂越亂,剛才雖然是答應得好好的,但是我的確是想不起來自己在上元夜當日到底是唱了什麼歌了。好吧,那就一曲一曲的試試吧。他也不一定記得。
正在我努力想著對策的時候,祈風同學都已經自己小酌起來了。敢情他真的把我當成專業的歌唱人士了?
「猶憶當年初相見眉眼碧桃起舞回雪……」我清清嗓子,隨口就唱,結果被打斷了。
「不是這個。」他明明就沒听幾句麼。
「不知道如何開始難預料怎樣結束,都說是多情要比無情苦,你為何還要脈脈含情,是不是你太疏忽是不是你太糊涂,愛到盡頭也回不到當初,你為何還要如此執固……」
「也不是這個。」那廝在我唱了那麼久才開口打斷我︰你又逗我呢?
「白綾紗青絲發你眉目亦如畫,恍惚間相望早已無話心如麻,千古月付韶華那一瞬成剎那,逝年華轉身淚流如雨下,抱琵琶聲聲彈咫尺卻隔天涯,空回首一場盛世繁華如曇花……」
「這個也不是……」
……
被他斃了那麼多的歌,我就真的有點郁悶了︰他什麼記住不好,干什麼記得我上元節唱什麼歌啊?不對,不對,這個小子最喜歡戲弄人了。他一定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來逗我的。我是今天被他給整傻了,才會相信他記得清楚我那天唱的什麼歌!想到這里,我就茅塞頓開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當日到底是唱了什麼歌了?」把問題踢給他,我還就是不信了,他還真的可以回答出來。
「如果我回答出來了呢?」祈風的聲音還是那麼好听,如果不是威脅的語氣的話,就更美好了。
「……那我就給你唱一晚上的歌!」所謂輸人不輸氣勢,雖然我知道這也不是什麼氣勢。
「那你可就听好了。名字我是忘了,不過有句歌詞是‘踏月色而來,天地入我懷’,你可是記得?」祈風顯然是有備而來的。我唱歌的次數並不是太多,可是人很迷糊,對自己唱過的歌都沒有注意過。不過听他說這個「踏月色而來,天地入我懷」我記憶中貌似真的唱過……
「嗯。」我明顯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莫不是真的要在這里給他唱一夜的歌,不是吧?
「那又是為何不唱?」祈風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淺酌一口。
「楚雲微開,舟燈映月明
留多少事傳去與人訴評
香薰扇底,問有誰能懂
恣笑一生多情作無情
美人顏,紅袖長,刀光如雪劍鋒芒
比肩行,意氣揚,與我共醉一場
踏月色而來,天地入我懷
乘風臨山河,把酒話慷慨
夜留香,俠義誰傾
淺笑望,雲淡江清
載一船風月悠然行
無花伴月,茗茶難清冽
提一筆雲隨何處原無解
幽蘭泣露,可知為誰苦
千秋易過桃花染幾樹
碾紅塵,畫眉眼,浮生看盡皆笑談
白衣舊,天如血,恩怨已是當年
踏月色而來,天地入我懷
乘風臨山河,把酒話慷慨
夜留香,俠義誰傾
淺笑望,雲淡江清
載一船風月悠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