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你放在一邊,不加理睬,它就如同不存在一樣,當然這里用的是「如同」,就是表面它存在的客觀性。我將要去參加聚會的事兒,放在一邊不加理睬,可是它卻依然存在。它存在的證明不外乎是不停走動的日期和碧兒的通知。
「秀兒,你真的準備去?」宋珊對我關心,我心領神會。人家都說「患難見真情」,宋珊的善良光芒一直都在,可是大規模地發光發熱,這是我有幸第一次親身體會。她也是個不錯的好朋友。
「已經答應了,就沒有什麼理由要推托了吧?」我拿起一件淡黃色繡百柳圖案細絲薄衫朝自己身上比比,「你看這件,可是還行?」
「……」宋珊顯然不想理我,撇撇嘴,「該是打扮的時候不知道打扮,現在這樣卻是做什麼?」
「你這麼說的話,我心里就有底了。」我三下五除二地將衣服穿好,邊說邊朝外跑,「我去去就來,後廚房的事兒,你先幫幫我吧。」
「你這個死丫頭!!幾天了都,你還真的以為我是戀上那後廚房的味兒了?」宋珊的埋怨當做空氣,我還好跑得夠快。
「秀兒,你總算是來了。」碧兒她們來得很早,李廉和祈風也在遠遠的一邊不知道聊著什麼。
「這次準備干什麼?」我直接入主題,還是早走早沒事。也不必面對著祈風。
「秀兒,你想出去麼?」祈然的話真的有點意思,莫非她知道我和祈風那時候說的話?
「我……」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我想出去麼?我可以出去麼?
「為什麼不出去呢?我們好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面,出去吧。七夕的時候都沒有好好玩玩……」碧兒看出了我的遲疑,接嘴,對我使眼色。
「好呵。」我點點頭,祈風和李廉本來就是可以常常出去的。也就被剝奪了民、主做主的權利,沒有什麼機會發言了,只能跟著我們三個女孩子出去了。
或許是因為現在不是什麼節日的緣故,今天的小販特別少。我們五個人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我最近心情都不是特別好。出來了一會兒倒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都甩在了一邊,一心撲在逛街上。
「秀兒,前面有賣君山銀針的,祈風哥哥最是喜歡那種茶了,我和然兒去看看,李廉哥哥你和我們一起去吧。這在外邊我們還是怕走錯路的。」碧兒的一堆話換來的結果是︰五個人走了三個,只剩下我和祈風兩個人。
我們兩個人都是準備出聲制止的,可是他們完全沒有在意我們的想法。
「我們到長亭邊去等他們的。站在路中間也礙著別人。」祈風一句話說完就自己朝亭子走了。
我低著頭跟著他走。說起來還是宋朝的「十里長亭」出名,可是在這時候長亭設施已經很完善了。長亭送別也是每個中國人特有的傷懷情節。在長亭的周圍必定會長有密密的楊柳。甚至有些長亭會依河,依湖而建,不僅會方便遠走的人,而且渺渺的河光會將離別的朦朧傷感烘托得更加到位。比如說鄭谷的《淮上與友人別》︰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楊柳,楊花,江水,長笛,長亭,不過是幾個簡簡單單的意象,就將別離的不舍、感傷甚至是以後難以再見的難過,對未來的疑惑都體現了出來。我想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從古代到現代社會從來就不會缺乏熱愛古詩詞的人,但是對于近代詩,人們就興趣缺缺的原因。古典意象總是讓人們無法割舍。
「原來你還是喜歡喝君山銀針?」這里的這個長亭倒是不錯,有柳樹,有湖水的。我站在柳樹邊,沒話找話。祈風他們本非北方人士,是楚人。而湖南盛產君山銀針茶葉,以前我就只是知道信陽毛尖、西湖龍井、碧螺春和安徽六安,因為他和祈然我倒是長了見識。
「幾年的習慣,不是很難改。」祈風悠然地站在我旁邊,听不出什麼情緒。
「嗯。」踫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我就收聲了。不再說話,用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拔著柳葉,拔下一片朝湖里丟一片。看著不斷下沉、不斷消失的柳葉,心里有點自怨自艾地感慨︰人家都是如同落紅一樣,胡亂飄落;而我就如同這些柳葉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沉底,它甚至都不會通知我一聲……賭氣似的擼了一手的柳葉都丟到湖里,手里只剩下綠綠的柳葉汁液,心里默念︰飄吧,飄著吧……
「……」祈風似乎有話要問,不過最後咽了下去,朝外看看,「他們來了。」
我隨著他的眼光看去,果然見到祈然他們輕輕松松地朝我們擺手,而李廉同學則馬仔似的跟著,手里拿著一大堆的東西。我心里暗笑︰怪不得都說和女人逛街是個吃力的事兒,李廉同學委屈你啦。
「秀兒,過來唄~」碧兒對我笑笑,我搖搖頭,快步跑過去……
「秀兒……」我听到祈然、碧兒、李廉他們緊皺的眉頭,扭頭看著迎面來了一匹馬,直直地就朝我來了,我的心里就郁悶了︰莫非我就是有這麼一劫,不然怎麼每次出來就會遇到馬車還有馬匹,還都有一個目標,都是我?記得在前世的時候,我曾經和同學在路口等紅燈,我一看到綠燈出現就會迫不及待地騎車,而她總是等一會兒才走。她的車子騎得很快,追上我就是一通罵︰「你丫的,不能等等麼?萬一有汽車過來,怎麼辦?」而那時候,我就會笑笑︰「國家是講、法律的,他們不敢闖的。」可是她的責怪還是會不停傳來……現在看看祈然他們三個人的表情多像是靜綰、欣靈、小惜她們呵,或許我就這麼不躲,就能回去?
「你傻瓜啊,自己呆在那里做什麼?」當我在亂想的時候,祈風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我的手,由于慣性,還有他過大的力氣,我就狠狠地撞到了祈風的胸口。听到他責怪的聲音,我的心里不覺一陣陣後怕︰剛才我在做什麼?是在等著馬撞我麼?扭頭看看奔馳而去的馬匹,馬上的人影被揚起的灰塵掩埋……
「謝謝你。」我的心後知後覺地亂跳個不停︰哎,你其實可以消停會兒的,不用這樣亂跳,我也知道你還在跳著……
「以後走路的時候,左右都看看。我不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祈風放開我的手,先我一步走開了。
我點頭,又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他的身後,呆呆看著他的背影。抱歉地看看祈然他們,他們俱是一副松了一口氣的神情。
「祈風哥哥,你沒什麼事兒吧?」碧兒走到祈風跟前,眼楮盯著祈風的手腕。
「沒事。」祈風淡淡的聲音,听到我的耳朵里似乎有著壓抑的傷痛。
「你呢?秀兒,你還好吧?」祈然的表情總算是比今天剛剛見我的時候好多了。
「沒事兒。」我回答著,眼楮也不住地看著祈風的手︰那發紅的手腕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是因為拉我的緣故吧?不對,是他拉我的手腕,我的手腕只是有個紅印兒,我沒有握他的手腕,那麼他的手腕……
「還有什麼要買的麼?秀兒你是不是該買胭脂了……」
「嗯。」我心不在焉,眼楮不離開祈風的手腕,「你們先去吧。我去買點花茶。」
「哎……」听不到他們在身後的聲音,我急急朝藥店跑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