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他們等得實在是不耐煩了,許是他們想要給我們一個獨處的機會,總之結果是︰他們都已經走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們兩個人彼此看看,只得先出去再說了。
本來我們出去的時間是剛剛好的,人也不會太多。可是因為我回去的那一趟,等到我們站在彰德府的街道之時就已經是所謂的「日中之時」了,人那叫一個多啊~~這個讓我不得不相信︰中國人不僅有儲蓄的優良傳統,還有湊熱鬧的不變傳統。和現代人一樣,大家出來逛街,有時候並不是要買什麼東西,而只是比較享受逛街的那種的過程,甚至有時候只是喜歡砍價後的成就感。好吧,我和祈風本來是兩個準備要買東西的人,就這樣被耽擱了……
「悠然,你有什麼東西要買麼?」祈風手拉著我,側身輕問,「不然我們去那些個店看看?」
「你想去麼?」我反問︰一看到那麼多的人,我就準備打退堂鼓了,讓我一直等著。倒不如讓我放棄勒。想當年,我在上中學的時候,因為離家比較遠,所以中午都只能在學校的小吃店隨便吃點東西。那時候一到中午,我就徹底明白什麼叫做「人山人海」,什麼叫做「摩肩接踵」了。我對于人總滿當當的小店總是避而不選的,原因很是簡單只是不想等,然而結果也是很明顯的︰人少的小吃店的飯菜總是難以下咽的。以至于在我第一次听到「人民群眾的眼楮雪亮的」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被猛猛地震了一下︰真理啊,真理啊。然而經過了那麼多次的失敗經歷我並沒有變得聰明,還是照樣在人少的小吃店吃著難吃的飯菜。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在等待上。即使知道自己會在吃過飯之後,心里多有微詞,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然而那是我自己選擇的,無論是對是錯,都要自己承擔的。
「不想!」祈風看看我,一把拉我跑了起來,飛揚的青絲如同放肆的年華。
「喂,到底要到哪里啊?」我被他拉著,只听到風的氣息不停地從臉頰而過,帶著來自大漠的涼意。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祈風並沒有停下,只是敷衍似的回了我一句。
「……」我笑笑︰算了,這個木頭好不容易有個想法,我就跟著他走唄。總不至于把我給賣掉,我又不值錢~~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祈風在我前面停了下來。我一時沒有剎住閘,直直地撞在他的後背上︰我的鼻子~~
我正準備給祈風來個「河東獅吼」,但是眼前的一切讓我瞪大了眼楮︰不是吧?怎麼會……這樣?
「是不是沒有見過這種樹?」祈風圍著樹,眼楮都是含笑的。
「誰說我沒有見過?」我也圍著這棵樹,隨著他的步子,來回走著,「這是樟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種樹應該是生長在南方的吧。我們這里雖然也算是中原,但是嚴格意義上應該是北方,這種樹怎麼會……」我無比疑惑,記憶中地理是這樣說的︰因為地球各個部分獲得的熱量不同,所以人們就將地球分為幾個帶,包括︰熱帶、溫帶和寒帶。而很明顯各個地帶的植物因為對于熱量和降水量的需求不同,所以很少有植物可以在各個地帶都可以找到的。比如荔枝對熱量的要求高,是典型的亞熱帶水果;隻果則對熱量要求不太高,是典型的溫帶水果。荔枝在亞熱帶可以生長茂盛,可是在溫帶就只能一死了。記得還是幾年前的事兒吧︰那時候的w市街道有著不少椰子樹,很是漂亮。但是w市本身是個亞熱帶城市,椰子樹則只可以生長在熱帶,所以我就迷惑了。後來才知道,那些椰子樹都是塑料的。此事一出立刻整得沸沸騰騰。我對于這件事最大的想法就是︰亂折騰。亞熱帶的樹種那麼多,為什麼非要用塑料的熱帶樹,就是因為漂亮?難道不怕塑料樹在陽光下會散發什麼害人的氣體麼?好吧,好吧,我又扯遠了。關鍵是現在這個亞熱帶的樹種-樟樹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就出現在北溫帶的彰德府,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又是塑料的,不會這麼先進吧?
想到這里,我就又用手狠狠地抓了一下樹皮︰我的指甲疼了,它的樹皮掉了一塊。哇啦啦,是真的啊~~我的無比正確的、科學的地理課啊,我是那麼相信你,你怎麼舍得欺騙我呢~~
「這是彰德府的鎮府之樹,你不知道麼?」祈風停下來,靜靜道來,「你說的並沒有錯。樟樹的確是南方的樹種。我們彰德府本身是不產這種樹的。這都是老一輩的彰德人說的。說是在六十年前,彰德府發生了一場很大規模的地震,整個府都被毀了。後來武德皇帝听道士說‘南方樟樹可解彰德之災’,就下派人專門到南方移了一株樟樹過來,讓樟樹來震彰德……」
「那個皇帝還真的是很迷信,連那種話都會信?不是吧……」我一開始一臉鄙夷,後來模著樟樹的手指徒然一頓,「你不會告訴我,這個就是那顆被移來的樟樹吧?」
「嗯,我們悠然果然聰明,一猜就對了。」祈風笑著看著我的臉變作了絲瓜狀︰誰能告訴我,這個異世到底怎麼回事?這次穿越之行不僅動搖了我的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的立場,還讓我對現代科學產生了無限的懷疑。
「那怎麼只有這棵樟樹呢?我貌似在其他的地方都沒有見過啊?」我心里還對著現代科學有著期待。
「樟樹有一棵可以鎮住地震,就可以了,又何必浪費人力物力從老遠的地方運送過來?」祈風的一句話就把問題給我解決了。我卻迷茫了︰我的信仰,我的堅持,我的東西都是不對的?都是錯的?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祈風拉我坐在樹邊的長凳上。
「沒有什麼。只是第一次看到樟樹,心里挺高興的。」我敷衍著,心里不斷地提醒自己要忘記,既然錯了,那就忘了吧。可是人都有種習慣叫做「先入為主」,更何況那種想法控制了你二十幾年?
「你還是在想那個刺客的事兒麼?」祈風顯然以為我還在害怕著(事實上的確是的~),也坐在我的旁邊,將我拉到他的懷里。
「嗯。」我只得這樣告訴他,幸虧這里的人不多。我還可以靜靜依偎在他的懷里,讓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讓我知道自己還是在這個我一開始很恐懼的現在很是眷戀的異世。
「別怕,悠然,悠然,別怕。一切都有我,有我在,你就不需要害怕……」他的下巴抵住我的額頭,輕輕在上邊印上一個吻。
我笑笑,手揪著他的藍色衣衫,抬眼看他,「祈風,你到二十的時候,準備起什麼字?」
「嗯?字一般都是要和名字相近,抑或是相反的。我現在還沒有想清楚。怎麼了?」祈風還是那個樣子。
「你的字就叫做‘念悠然’,好不好?」我的身子提了提,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有點過了。可是我是那麼自私的人啊,我只怕自己哪天會在他看得見或是看不見的地方,突然消失,怕他忘記,怕他會不知道有個人叫做「悠然」,所以要讓別人不停地叫著他的字,讓他忘不了……
「悠然,你就不怕我被別人笑麼?」祈風又是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我光心里念你還不行?」
「你的字,只能我可以叫得,我又不會笑話你,你就答應麼,嗯?」我搖搖他的手,「你不是還染指甲麼,叫這個字,也沒什麼啊~~」
「你是故意的吧?」我明顯看到祈風眼中的暮色沉了一沉,我就立馬站了起來,準備開跑……
「現在才跑,不覺得晚了麼?」祈風把我的逃跑計劃扼殺在搖籃里,一把拉住我的手……
「祈然!」我指著祈風身後,大叫一聲。祈風果然上當,扭頭看了一下。我趁機掙月兌他的手的鉗制,可是……好吧,未遂?!
「你還有什麼鬼花招,都使出來吧。」祈風似笑非笑地斜眼看著我,漂亮的眼楮迸出異樣的光芒。
「好吧,好吧。都是我的錯,我認錯,好吧?」人家都說了「識時務者為俊杰」,我沒必要和他硬踫硬的~
「你說的,要認錯的啊。」祈風向我深深一笑,那個梨渦大得讓我有種異樣的錯覺︰到底又是怎麼了,他那是什麼表情?難道又有了什麼陰謀了?不過,也罷了。我人和心都已經被他給騙走了,還能有什麼更為貴重的東西值得他算計的?我抱著無產階級不怕革命的決心,等待著他的所謂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