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風，祈風，你別丟下我，慢點，等等我啊……」我夜里被夢魘嚇到，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有大滴大滴的虛汗從額上滑下，我口干舌燥，眼神虛無……
「秀兒姐姐，你沒事吧？」熟悉的聲音和稱呼讓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慢慢回頭，看到了一張同樣無比熟悉的臉，我捏捏自己的臉頰︰不是在做夢，但是……沒有木雕花滴水床，沒有湖藍色滑絲厚被、藍底白牡丹宮錦靠枕，取而代之的是杏子紅金心閃緞錦衾，青玉抱香枕，甚至這樣的小屋子里連屏風都沒有，除了還在這里陪著我的小綠莫名地還在，沒有什麼和荷園一樣，這里怎麼可能是荷園？李悠然，你想多了吧？
「小綠，可憐的孩子……」我招呼小綠到我身邊，將她抱在懷里，輕輕道，「都是姐姐對不起你，若不是我，那個變態也不會將你也綁過來了……」
「秀兒姐姐，雖然小綠不知道那個雲公子到底是要做什麼。不過他倒是沒有為難小綠，小綠只是听說姐姐到了這里，也沒有人照顧就過來了。只是姐姐過來了，上官總管呢，不會……」小綠抬著臉，眼楮里竟然帶著些許的淚光……
「你知道些什麼？」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或許我知道，只是我不願意去想︰已經好幾個時辰都過去了，若是沒有人發現祈風，那麼他會有什麼結果，那還用問麼？但是我還是不信，我對自己說，沒事的，只要是祈風，就會沒有事的，祈風不是碧兒，他是理性的，聰明的，他一個人度過了那麼多難，不會有事的……但是他是聰明、理性，在那種情況下又有什麼用？
「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帶我來這里的領頭的人，悄悄地對自己的手下說要他們去找找你和上官總管離開時坐的船，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許是我的手指已經深深刺到了小綠，小綠似乎還是有點猶豫……
「小綠，你去叫人將雲公子喚過來，就說季秀有事要問他。」我一下子就沒有了力氣，軟軟地靠在牆面上，手都抬不起來了︰雲逸請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我那樣地求你，那樣懇請你，結果你還是找人動手了？
「……」小綠還是想說些什麼，卻被我的一個閉眼的動作打發了，急急忙忙地去找雲逸了……
「悠然，做噩夢了麼，現在好點了麼？」不過一會兒，男子就踏著略微疲憊的步子到了我的屋子，本來他應該也是很累了，只是這時候看著我的眼神卻是很清明的。
「祈風，是不是已經……」我毫無焦距，哽咽了一下，微微閉上眼楮，兩行清淚就亟不可待地流下來，我知道自己這時候有多狼狽、有多傻，但是還是忍不住向他求證，直視他現在有點發紅的眼眸，，「是不是已經走了？」
「小綠，你家姑娘該睡了，還不過來服侍？」雲逸見我一見面就是祈風，而且還是這個問題，也是怒了，正要拂袖離開……
「秀兒姐姐，那只是一個夢，夢都是反的。上官總管也可能沒有什麼事，或許只手你想多了……」小綠適時插進去這樣一句話，沒有安慰到我，反而我更加認為是雲逸對祈風不利了。
「雲逸你是若是真男子，就老老實實告訴我，是不是你找人做的？你到底怎麼祈風了？」我顧不得自己羸弱的身子，只是想要下床拉住雲逸狠狠地質問他，但是我竟然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消息，我本來還是要明天才告訴你的。但是若是你實在是過于好奇，也不妨，我現在就告訴你……」因為是在半夜，雲逸只是身著了一件白底青葉的寢衣（可能真的是過于慌忙，以至于連外套都沒有穿），小小的屋子本來是不冷的，只是冷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散著我不熟悉的狠戾和冷漠，我沒有來由地縮縮身子，男子卻停下了本來向前走的步伐，回頭邪氣的桃花眼里蕩漾著我不懂的戾氣，「你的那個‘祈風’在你暈倒的時候，也倒了。不過不同的是，你還有做噩夢的權力，但是他沒有了，永遠都不會有了……」
「祈風，不可能，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祈風他不會的……」我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龐，輕輕地含著他的名字，就如同呢喃著一個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一樣，腦子里還在消化著雲逸的話帶給我的刺激，想著想著，竟然不覺笑了︰祈風，不在了，祈風，那樣如風般的男子，那樣冷清如冰的男子，那樣一個總是說著「傻丫頭」揉著我的發絲的男子，那樣一個會將我們的許願卡片隨時放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我們本來今天是要私奔去洛邑的，而今竟然有人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你讓我如何接受？我明明剛剛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明明那麼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
「悠然，你……」雲逸看著我的臉，突然慌張地叫著我的名字，自己大踏步地朝我走，我順著他的視線朝自己的脖頸看看，奇怪了，怎麼會有血？下意識地模模自己的唇角，觸目的是紅得刺眼的鮮血，而我只是又感到胸口微微疼了一下，又有液體從口角「前赴後繼」地向外涌……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請大夫？！」看著我唇角不斷涌出了鮮血，雲逸的臉上帶著都是對自己剛剛沖動的悔恨，也許是我血流得過于多了，以至于我出現了幻覺︰像雲逸這樣的大變態，怎麼會有淚光在眼角在停留，一定是月光反射的奇怪的光……
「看吧，我舍不得祈風一個人走，我想要去陪他了……」我渾身沒有力氣自然是甩不開雲逸握著我的手的，但是我可以選擇無視，眼楮飄向遠方，扯過了一個笑，也不知道唇角帶著血色的笑在夜里有多麼驚心，「碧兒，祈風，爹爹，他們都在那里等著我呢。我也該去了……」
「你要去哪里，季悠然，告訴你，本王不許你走。不許你走，那個祈風傷你那麼重，你怎麼能和他一起走？」雲逸用自己的寢衣衣袖擦我唇角的血，眼楮里帶著血腥，回頭一個吼叫，「該死的庸醫，怎麼這麼慢？！！」
「……」看著他受傷一樣的表情，我竟然說不出的快意，似乎在這個時候，我也釋然了，喑啞著嗓子道，「放手吧，雲公子，我好像有點懷念第一次見你時候，你的樣子了……」
「悠然！！大夫，快點叫大夫滾過來！！」我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只听得到他的吼叫，和而後的微微抽泣，「我讓你去大漠，難道真的是錯了麼？不，我沒有錯，你只是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是有溫暖的，小丫頭，你怎麼會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