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心細致,讓輕幽微微一怔,回眸之間初而映進她眼里的,是他修長精致的手指。那般小心的為她披上披風,不只輕柔,更是動作里都隱者疼惜。
她在這一瞬間,竟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心里莫名一慌,拉住披風,迅速前走一步,抬頭淒迷的望著月光,緩緩而言︰「素琴的話……讓我覺得自己很貪心。」
「貪心……」夜栩呢喃一句,隨即自嘲一笑,「你若貪心,我不是更貪心?」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一句,「我們這樣的人,生而擁有太多特權,卻還總不滿足,難道不是貪心嗎?」
他久久注視著她的背影,「不一樣的身位,自然有不一樣的愁緒,我們心里的苦,難道不比旁人多嗎?」
「夜栩,」忽而,她喚出他的名字,這樣驀然一句,竟恍若隔世,「你可曾試過,自欺欺人?會不會那樣……才會讓日子更好過一些?」
「自欺欺人……」他悠緩道,「你我都不是有那種能耐的人,欺不了自己的。像是……我不能騙自己父皇母後未曾崩逝,夜無殤未曾篡位,商柔盞不是太子妃,你也騙不了自己,說夜無殤還是以往的那個,許你千里佳期之人。」
「是吧……所以,也注定了我們不會輕易得到快樂。」
他深吸一口氣,「你可曾信過?」
「我?」她心里一顫,從未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甚至她自己,也從未想過,現在被他這樣一問,想來,當真是有意思。
她悠然舉步,鵝黃色的輕柔褻衣伴著白紗飄繚空中,月光之下,有那麼一瞬間,他被這恍似天人下凡而觸動了一處心弦。
「……信金風玉露,盼兩情長久,卻是不如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尚有可盼,于我,卻是一別經年,杳然無訊。」
冷凝清幽的聲音,卻明顯有著些許的愁緒,只是,好似過往。
「或許,我是該鳴謝他的。」他的目光落在她飄渺的背影上,若有所思,而這一句,卻恍若無心。
可她,卻分明听得清楚。
微一側面,她的動作告訴他,她不解他的話意。
他輕笑一聲,倘若她肯回頭,便定會發現,這無心一笑,實是好不溫潤如玉。
「別期若有定,音訊若可得,傾城絕色,自當與王府無緣,千夜寂寥,更與何人說?」
這句的淡淡驚訝,讓她心里一觸,想道,夜栩,這一句,你是當我是知己嗎?
她抬頭眼望清月,思量片刻,道︰「我認識你這些日子,從未求過你什麼,如今,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語氣堅定,「你說。」
「別對我好了。」伴著略帶清涼的語氣,她輕悠回身,正視他的雙目,「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卻從不認為你會完全放下年少情意,我寧願自欺你永遠心有所屬,而那人也絕對不是我,我記得那是你給我的第一句話,我當下只想終生牢記心底,我寧願一輩子這麼陷在對佳期如夢的怨懟中,也不想傾心于一個朝夕相對卻永遠不會對我用上十分真情的人身上,如果你執意這麼做,那就太殘忍了。」
他久久與她對視,目光中的深刻讓她看不出片分情緒,半晌,只是淡淡道︰「我還會一直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