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茶看她恍然的樣子,顧自笑道︰「故此我說,便是連乾嘉皇帝也不能例外,天下間到底那實來的珍寶才是重要,規矩禮法的,算不得個什麼。」
輕幽略顯兩分失落,一劍在懷,悵然道︰「周家自乾嘉帝後,世代自在山河中,卻原來還有這麼一重為王朝熟練珍寶的職責,真是大隱隱于市啊!」
「姐,你這話里可明顯著兩分失望呀!」慕茶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更是毫無保留的指了出來,倒讓輕幽一時無奈。
她輕哼一聲,「亦非失望,是不明白,師父那樣的人,怎麼會糾纏在這樣的俗事之中?」
慕茶卻顯得心氣平和,「這有什麼奇怪?周家世代承襲不過此一事罷了,說句公道話,卻也是司徒家的所謂‘恩典’了。至于師父,再是千面王侯如何,卻終究還是周家的人,既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臣若不臣,幾代的顏面又如何?究竟怨不得王上怎麼去對付。若只一人罷了,只是身後卻有整個家族的牽絆,換了是你我,都是這樣的。」
輕幽听他這一篇論斷下來,著實不像九歲孩童說得出的,想起當初夜栩曾言,若非他無心天下,那便勢必除之之雲雲,自己如今再品,卻也是難怪他了,當下唯是輕嘆一聲,「可憐你這年紀,倒也有這等修為,師父偏疼你確實不錯。只是難為你這樣的姓氏,又添上這一重心思,原本都是極好的,只是配到了一起,卻差了去,想是日後沒人做得長安王妃,不過也好,到底讓你一人湛盧山中去修煉成個仙風道骨才好。」
「行了好姐姐,別再夸我、罵我了。」慕茶無心此事之上,說話卻也看得出輕幽有心事,只想著無論好事壞事,她都能說說才好。
輕幽明知他的意思,可若非他這句話,自己卻不曾往這上面想過,如今自然驚詫些許道︰「哪里來的罵?皇室出身的高貴,本得配上個高官名宦之女的,而高官名宦所出,自然自小驕矜來得多,又哪里配得上你這樣的心思?天地良心,我可是真心夸你都夸不夠呢,豈是敢罵了?」
慕茶本是說她句意里有一層,是說自己娶不上媳婦罷了。本以為她是有意玩笑,自己遂也與了她一句,不想見當下只景,卻真是自己的多心。想到這里,到底也是平日里生活這樣的環境多了,自小學著的說話多一音,思慮多一層,一旦遇了真純之事,倒也復雜了,這樣想著,這小小年紀的長安王卻霎時心里一驚,只是暗暗下了決心,定不能多在兩朝證據之中走動了,生怕哪一日自己到真真全然落進了俗里。
輕幽見他出神許久,便問道︰「你又是想了什麼去?思緒飛回了西齊不是?」
慕茶驀一回神,倒也不與她多加言語自己心里所想,不為別的,只怕時候不多卻又要浪費一番周折在自己身上而已,遂即只是笑道︰「正是小弟錯了,給姐姐賠不是,不過自晴空姐姐前頭去了,我見你手里把玩駿劍不止,又是何意?」
听他這一句,輕幽便知道他心里諸事看得明白了,于是道︰「你這心卻是天山雪堆出來的,知道我心里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