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就在韓芊雅無計可施之際,抬眸時,已經是三個月之後。
雖然得到了最細致的照顧,也沒人再提及當時的任何事情,甚至……她也繼續裝著失憶,只是,母女兩人都知道,一切,早已變不回原來的樣子。懶
「媽咪,你說……討厭叔叔現在怎麼樣了?」她願意相信媽咪的直覺,討厭叔叔一定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他不是曾經說過,要一直守護著媽咪和她的嗎?
還是……她記錯了?他根本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放心,他一定好好地活著呢!」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沉澱下一切的情緒,心中早已豁然開朗,也看清了自己仍舊愛著雷亦軒的事實。
所以,她才捉著失憶的借口,欺騙了除女兒之外的所有人,回避著丈夫的一切踫觸,就算婆婆已經不再逼迫她做那樣的事情,她心中的戒備已經無法收回。
「我想也是,討厭叔叔……不可能那麼容易死掉呢!」被綁架的那一次也是,不論多麼危險,他優先保障的卻是她們的安全,雖然被緊緊抱在懷里,沒有親眼看到雷亦軒身上的傷,可是,彌漫在空氣里的血腥味卻泄露了所有的秘密。
她知道,雷亦軒是在用自己的命來護她們周全。
可是,這麼做,他自己不覺得傻嗎?明明……有些傷害是可以避免的,卻偏要傻傻地以最直接地方式沖上前,他當真以為自己是鋼筋鐵骨,摔不壞的麼?她永遠也沒辦法忘記,雷亦軒被車子撞飛的場景,只要一想到,便會疼得心髒直顫抖。蟲
他是不是自信過頭了呢?
「昕宜,我們……還要被關多久呢?」在這個三個月時間里,她和昕宜極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房間里,兩人總是坐在床上說話,或是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風景,莊園很大,可是,卻已經沒有她們想去的地方。
以往這個時候,正是葡萄成熟的時間,只要她們在莊園里,必定會跟著工人們一起去采摘新鮮的葡萄,摘一串,吃一半,直到撐到不能動為止,那時的快樂,現在回想起來,如夢幻般奢侈。
「媽咪……」听到母親的輕喃,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這里,她和母親的處境是一樣的,她們根本就是被軟禁了,沒有半分可能出得了莊園,就算出去,司徒家的保鏢也能很快將她們捉回吧!
「沒事!媽咪也就是念叨一下,沒什麼特別的意思!」這樣的念叨似乎已經養成了習慣,時不時來一句,她的心里會有舒服一點的錯覺,這樣也不錯,至少,在那一瞬間,她心里的失落要減輕一些。
「媽咪,你……」昕宜嬌嗔著還想再說什麼,門上傳來規律的三聲叩響,會這樣敲門的人在這里只有一個,那便是葉晴。
「葉晴,門沒鎖,你進來吧!」韓芊雅稍大聲地喊著,門被打開,葉晴從外面緩步走了進來,在看到兩人之時便深鞠了一躬。
「少夫人,小小姐,老爺和夫人讓我通知你們,明天晚上有一場晚宴需要你們參加,禮服已經準備好,請抽空試試,若有尺寸方面的問題請隨時告訴我!」說著,葉晴從跟在身後的女佣手上接過一大一小兩個紙盒,呈到韓芊雅身前之後,便又恭敬地離開|房間。
全然沒有詢問過韓芊雅的意思,她離開的模樣,看起來甚至是像在落荒而逃,韓芊雅不自覺地模了模臉龐,莫非她的長相已經達到了嚇人的程度?
不過……宴會?這種東西自她來到這座莊園之後,似乎從來都沒有參加過,那這一次,公公婆婆如此安排又是為了什麼目的?總覺得,事情不似听到的那般簡單呢!
盒子里的禮服有點親子裝的味道,清一色的粉紅公主裙,韓芊雅的禮服有作過些微的改正,少了幾分孩子氣,卻多了幾分高雅的氣質。兩人穿著漂亮的禮服,將剛剛還在苦惱的問題暫時拋到腦後,走到落地鏡前左看看右瞅瞅,不覺都興起了頑皮之意。
「見過小公主殿下!」韓芊雅裝模作樣地拈起兩邊的裙擺行了一個宮廷禮,也不知道對不對,小家伙也不甘示弱,立時驕傲地行了一個正規的公主禮,「母後安康,兒臣拜見!」
兩人相視一笑,漸漸發展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笑得像兩個小瘋子,到最後甚至還坐到地上去了,終于笑得累了,一大一小背靠背坐在一起,偶爾還會發出笑聲,托此之福,她們的心情舒暢了許多,緊皺的眉頭也放松了下來。
「媽咪,你想去參加這個舞會嗎?」昕宜突然發問,聲音總感覺包含了許多與她年齡不符的滄桑,被變相軟禁的這三個月里,她似乎一下子成長了太多,剛听到那句話的一瞬間,韓芊雅有一種她已經長大的錯覺。
這樣可不好!孩子,就該有孩子的樣!
「傻丫頭,想這麼多做什麼,就算不想參加,也由不得我們啊!倒不如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去舞會,吃飽喝足就回來!」提起‘吃飽喝足’四個字,韓芊雅心里突然有一個頑皮的想法,或許……她偶爾也該活潑一下,鬧一鬧吧!
「媽咪,你干嘛笑得那麼壞?快說,在想什麼壞主意呢?」昕宜原本就是調皮愛玩的孩子,看到媽咪臉上出現這種熟悉的表情,仿佛就像是自己在照鏡子一般,親切莫名。
「好說!明天去舞會之前再告訴你!現在,媽咪不想待在屋子里發霉了,走!咱們摘葡萄去!」她對酒沒有絲毫興趣,以往的每一次喝酒,
都是為了順應婆婆的要求,現在她可以用失憶來抗拒他們的一切要求,想想還真是方便。
「媽咪,不是摘葡萄,是吃葡萄才對!」人家是抱著感恩的心態摘葡萄用來釀酒,可媽咪倒好,摘下來的葡萄往往都送進了自己嘴里,還害羞地躲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那,那我就去吃葡萄!」她突然看開了,與其整天與女兒悶在屋子里自尋煩惱,倒不如在有限的範圍內讓自己和女兒更快樂一些,女兒短時間內的成長速度還真是叫她心疼呢!
「換衣服!」話音未落,她已經利落地扒下自己和女兒身上的粉紅色禮服,改換上會館的家居服,拉著女兒就要往門外走去,卻發現女兒有些抗拒,回過頭來,女兒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麼了?」
「媽咪,你變了,變得……任性了,不過,我喜歡!」這樣子的媽咪才像是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雖然心底藏著痛苦,可是,會哭,會笑,會鬧,也會自私、頑皮,活生生的感覺,真的讓她好激動。
前一陣子,媽咪簡直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連哭都不是發自內心的,所以,當她看到媽咪與雷亦軒在一起的神情時,便會忍不住想要把媽咪推向他,在他看來,她的爹地,已經失去了保護媽咪的資格,或許……他是沒有這個能力,因為媽咪根本就不想讓他保護。
「你喜歡就好!媽咪……只是不想再活得那麼累了!」不論是三年前與雷亦軒之間的糾纏,還是三年後至今日與司徒家之間的牽絆,都已經令她身心俱疲,若再不給自己找一條釋放的通道,她真的要無法承受了。
不記得曾經在哪本書上看到這樣一段話︰女人,只有為自己而活,才能真正地快樂起!無私,只是男人給女人強套上的枷鎖,真正愛你的男人,會為你取下枷鎖,撐起一片供你自私的天空。
現在,她很認同這些話語,也想試著做一個‘自私’的女人,她總是過分地為身旁的人著想,卻忘了自己也是需要保護的女人。
「走吧,媽咪!我們吃葡萄去!」大手牽著小手,歡笑著往門外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向她們打招呼,可是,她們卻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一徑地往前走去。
第二天傍晚,離舞會開始還有兩個小時,韓芊雅和昕宜換好了禮服,乖乖地坐在司徒家的房車里,每一個人都是盛裝打扮,連葉晴也是如此,她要跟在祖茜媛身邊照顧。
真是個貼心的管家呢!
可是,韓芊雅和昕宜卻無暇理會,她們現在,只想著自己準備在舞會上演的「鬧劇」,在別人的眼里或許她們是超級任性的,可是,那卻只是她們小小的抵抗罷了。
舞會在距離莊園一個小時車程的一座新建的城堡舉辦,一進大門,便可以看到被布置成露天宴會場地的花園,很漂亮,已經有許多客人穿梭其中,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可是,卻讓韓芊雅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在所謂的上流社會里,很難找到真誠的情誼,所有人都披著溫文優雅的面俱游走在舞會上,為自己或家族的前程奔忙著,這其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連自己真心的笑容是什麼模樣都沒有見過吧!
虛偽的上流社會,虛偽的名門貴族,這樣的宴會,能有什麼趣味可言?
「媽咪,別發呆了,人家肚子餓了!」昕宜見到母親看著前方直發呆,小手扯了扯她的裙擺,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過,也讓一旁的司徒凌風幾人听到了。
祖茜媛更是微皺著眉頭蹲下了身子,「昕宜,今晚的宴會很重要,要注意自己的儀態,明白麼?」今晚的宴會,事實上是司徒家舉辦的,所邀請的客人也都是與司徒家族有緊密聯系的,只是,為了不讓人有事前猜測的機會,他們委托了這座城堡的主人代為打理一切。
今晚,他們將要宣布司徒凌風正式成為司徒家的繼承人,而昕宜,則是下一任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她現在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將兒子、兒媳還有孫女綁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剩下的時間或許已經不多了,她已經等不及事情的自然發展了。
「媽,我會看住孩子,總不能讓她餓著肚子吧?」韓芊雅略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清楚地听到她語間淡淡的疏離,這麼說還拒絕的話,便顯得太不近人情,所以,祖茜媛盡管心中不願,仍是答應了,看著兒媳牽著孫女往自助餐台走去,她不覺心中微沉。
不知為何,她心里總有不安的情緒在纏繞,總覺得,今晚會出事……
她不知不覺地抓緊了丈夫的手,想尋求一點力量,或是一點安慰,感覺到丈夫回握的力道,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的,不要擔心!」從頭至尾都是妻子在計劃,司徒凌風始終只是默默地在後面支持著,這便是他表達自己愛意的方式,或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心中隱隱有著不甘,他甚至不敢強迫妻子入院治療,只能祈禱著家族醫生快點回來,不然,可能一切都要晚了……
司徒凌風看著心事重重的父母,連一旁的葉晴都沒有半分笑容,他的心異常的沉重,總覺得,他現在被全世界的人拋棄了,所有人都有事瞞著他,不讓他觸到真相,讓他有一種漂浮在深不見底的黑暗海洋當中,看不到前程,也望不到後路。
純粹的迷茫!
韓芊雅和昕宜兩人,一月兌離幾個‘監視人’的視線,便相視頑皮一笑,不怎麼優雅地大步走向自助餐台,晚餐她們可沒吃什麼東西,美其名曰是為了讓禮服穿在身上更好看,其實,只是為了留下肚子裝宴會上的自助餐。
她們無意間听葉晴說過,負責這次宴會食物的廚師,是連皇室也邀請不到的頂極大廚,不放開肚皮大吃一頓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無視旁人的注目,兩人弄了滿滿兩大盤食物,找了張處于最陰暗角落的桌子,大塊朵頤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滿足地大聲贊嘆著,完全當一旁人的驚訝的表情是空氣,那表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才是她們今晚的重要表演呢!如果表現令婆婆滿意,那以後搞不好會經常被要求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雖然美食好吃,可是,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郁悶的環境,還是離遠一點比較自在。
只要讓婆婆有丟臉的感覺,她和女兒或許就能夠解除這樣的煩惱……或許!
果然,不出她們所料,她們的‘丟臉’行為,很快便傳到了婆婆的耳中,十分鐘不到,韓芊雅偶然抬頭,便看到婆婆繃著臉朝她們走來,唇角微微上揚,她將狡黠的淺笑隱入唇間,繼續毫無優雅可言的進食動作。
「芊雅,昕宜,你們在這里做什麼?」祖茜媛緊皺著眉頭,有一瞬間,韓芊雅以為她看的是臭蟲,而不是女兒和自己。
真是諷刺!她從未求誰帶她來這個舞會,一切都是婆婆自作主張安排下來的,不是嗎?
從小到大她便無意識地束縛著自己,這麼多年來,她累得夠嗆,所以,她決定不要再自己繼續累下去了。
「婆婆,我們餓了,在吃飯!」韓芊雅雲淡風輕地回應著,手里的動作並沒有停下,昕宜也只是抬眼輕喚了一聲‘女乃女乃’,便繼續埋首在食物之中。
在她看來,女乃女乃現在已經完全變了,她心疼女乃女乃生病的痛苦,可是,卻十分不理解她為何要將自己的痛苦無限放大,而且還要波及身邊所有的人,這樣極端的作法,讓她難以接受,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有機會如此了解自己的媽咪。
就這一點而言,她還是應該感激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我們只是躲在這個角落里吃東西,不會影響到別人的!」小家伙睜著眼楮說瞎話,如果不能‘影響’到別人,她們肯定不會坐在這個位置的。
「馬上停止,這個宴會對司徒家而言非常重要,你們最好都乖乖地待在我的身邊!」祖茜媛心中的怒氣見漲,她現在一點也不能忍受別人對她的‘不從’,只有完全的服從,才能讓她的心稍稍平靜一些,她偶爾也會去考慮這麼做到底對不對,可是,對于‘不久于人世’的她而言,沒什麼比‘最後的心願’來得重要了。
她只想為兒子,為丈夫,盡最後一點力……
「婆婆……」韓芊雅剛要再說什麼,背後卻傳來一陣***動,有人附在祖茜媛耳邊說了些什麼,她只看了她們一眼便匆匆離開了,教韓芊雅不禁心中生疑。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媽咪,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剛剛女乃女乃的那一眼,似乎藏著一些不願告訴她們的秘密,她心中的好奇蟲子被喚醒了,很想跟過去瞧瞧。
「不必了,我們還是在這里吃東西吧!」雖然是故意為之,不過,這個廚師的手藝還真不錯,韓芊雅不甚優雅地卷起一大口意大利面送上嘴里,開心地咀嚼了起來,眸光無意四瞟,卻突然對上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
是他!
只一瞬間,她忘了一切動作,甚至連呼吸和心跳都停了下來,她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那個藏身在樹影下的男人一步步前行,最後來到自己身前。
「天哪!你是……」昕宜看清了來人,差點驚呼出聲,小手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地盯著前方那個人。
「芊雅,最近過得好嗎?」來人竟然是雷亦軒,他一個禮拜前才出院,可是,一听說了這個舞會,便急急與冷魈趕了過來,當韓芊雅真實在出現在自己眼前時,他不禁害怕著,她會隨時消失不見,雙手探在半空,遲遲不敢落下。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好好活著,瞧,你完全好無損呢!」韓芊雅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看著雷亦軒僵在半途的大掌,她心中一陣酸澀,幾曾何時,這個傲氣自負的男人,變得如此不自信,連觸模她都做不到了。
他不敢,就讓她來幫他一把吧!
韓芊雅揚唇淺淺一笑,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溫熱的大掌印在自己的雙頰,「感覺到了嗎?我就在你眼前,不是夢幻!」話音剛落,她便被一股急迫的力道拉向前方,一頭栽進了他的懷里,听到那沉重有力的心跳,她的心里,是從未有過的安定。
這個男人,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的男人。
「抱歉,我來晚了!」雷亦軒嘶啞著聲音,終于說出了這句含在嘴里許久的話,隱含了太多的感情,甚至听來有幾分顫抖。
今日更新完畢今天有事,家里祭祖,只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