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很多的夢,真實得讓人感到徹骨的寒冷︰我站在阿爾卑斯山常年積雪的山頂,身邊有不斷呼嘯而過滑雪的人。轉瞬間,我忽然看到我的外國男友被埋在厚厚的積雪下,不斷地掙扎,我飛身撲過去救他,拼命地刨他身邊的雪,但是從天而降的大雪又瞬間將我剛挖出的雪填充滿了。我不斷地挖,不斷地哭,不斷地喊……但是,他漸漸不動了,漸漸冰涼了,閉上了眼楮再也不理會我。我渾身上下被冰雪浸透,寒冷得瑟瑟發抖,再也沒有力氣呼吸,也只得閉上眼楮,任憑身體不斷地下墜下墜……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頭發,使勁往外拽。
疼啊!
我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楮。
一張年輕稚女敕的臉就橫在我面前,留著清朝典型的「半頭」,身著暗青色長衫,模樣倒是清秀,約莫五、六歲的年紀。不過,那對深似黑潭的眼眸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但看情形,他並對我這個人並不感興趣,而是對我腦袋上的某種東西十分執著,使勁地拽我的頭發。
感到疼痛的同時,我想的卻是︰醫院里居然會有小演員出沒?什麼劇組?拍什麼戲呢?要不要采訪一下?要知道,我怎麼說也是個時尚雜志的資深編輯呢。若遇到合適的八卦選題,也會一追到底。因此,我是相當敬業的。
看到我睜開眼楮,小男孩加快了拽我頭發的速度。在生生拽掉我幾根頭發的同時,臉上出現了一種得手後的快樂表情。但是,我豈能讓你在太歲頭上動土?
「喂!」喊出這一聲後,我自己感到了萬分詫異。如此柔弱的小姑娘的聲音是我發出來的?不管那麼多,先質問他為什麼拽我的頭發。
那男孩顯然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大聲說道︰「你是賊,你偷了我阿瑪的頭衩。現在,我要把它拿回來!」
什麼?我更糊涂了。我明明是短發,怎麼可能戴上頭衩呢?我決定伸手模模我的頭發。可是,剛一活動左臂,一股鑽心的巨痛襲擊上來。我到底是哪里受傷了?我記得搶我的歹徒明明扎我的部分是右下的月復部,但我因為天冷,我多穿了件毛衣,因此刀口應該不深。但為什麼現在我的左臂不能動彈?
難道出了什麼問題?一著急,我掙扎著坐了起來。
看到我坐起來,那孩子有點害怕了。往後退了幾步,嘴里依然喊著︰「這頭衩就是我阿瑪的!」我不想理他,只想趕緊弄清楚我現在的狀況。為什麼我的左臂會受傷?為什麼我會穿了件粉色綢子的小杉?為什麼我在這樣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里?為什麼這些都是清朝的家具?為什麼是一個剔「半頭」的孩子?為什麼會有人點燃檀香?為什麼我的球鞋不見了?
我看到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一面方銅鏡,心中不禁一喜。我確定,我只要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就可以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已經在我身上發生了。
估計我的形象已經全被破壞了,從那男孩驚詫的表情中我就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但是,我實在太渴望看到我自己的樣子了,根本就不顧腳下絆著的被單,踉蹌著奔到銅鏡子前。
是的,傳說中的穿越時空,真的發生在我身上了。
盡管我有足夠的鎮定,還是禁不住大喊了一聲,再次昏了過去。
昏厥過去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用思考,只需要軟綿綿地倒下就可以了。我依稀記得,當我看到銅鏡里那張清秀而充滿稚氣的臉,滿頭凌亂的長發和粉色的綢子對開襟的小衫時,腦子里涌上來的全是「借尸還魂」、「女鬼詐尸」的念頭。但當我的身體,也就是這個小小綿軟的身體即將和地板親密接觸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沖進來一個青年出手接住了這個可憐的小姑娘。
這就是我第三次昏厥前的唯一記憶。我也感到很奇怪,我從來沒有嘗試過昏死過去的滋味。這次,一下來了三次,看來真是賺大了。
「格格醒了!」一個女孩歡喜地在我耳畔喊了一聲。我下意識地挪動了一子,卻發現我似乎正躺在某人溫暖的懷抱中。抬眼往去,一雙寒冷卻充滿關懷的眼眸正望向我,里面似乎還有一些難解的笑意。
他,正是那個略微年長的青年。
「小平!」隨著這聲尖叫,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立刻沖向了我。看到她的面臉淚痕,我也不由得心里發酸,向她伸出手去。但肩頭的創傷又阻止了我的動作,看到我的疼痛,那青年重新抱牢我,低聲道︰「小心傷口會裂開的。」
哦,我受傷了。
隨即演出的是一幕悲喜劇,我則扮演的是一名不能說話的瓷女圭女圭道具,任由大家抱來抱去。因此,在事後的若干時日里,我經常回想起那一段過程,想在如此的時空轉換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凡能夠有此穿越時空奇跡的人,都應該遇到了某種特定的機緣,突然穿破了時空的界限,但由于**的限制,往往只能進行的是靈魂的轉移,也就是常人所謂的借尸還魂。這樣做的目的,一是為了不引起前世和今世的恐慌,二是不違背人口增減的法則。也就是說,之所以可以穿越時空,但不能改變歷史,這才是善莫大焉之事。
想到此,我便更不能過多言語,只需要多听多看多想。即便是不能明白究竟怎樣進行了時空轉移,也要弄清楚我現在的身體是誰的。
沒費多少時日,我便大體了解如下的情況︰
這身體正主的閨名為錢小平,山西富商錢繼剛的掌上明珠,芳齡十三歲。當然,刁蠻任性是任何一家大小姐的通病,這錢小平也決不例外。但是,作為錢家惟一的繼承人,沒有人敢對她說一個「不」字。
所以,禍事也就出現了。
就在半個月前,錢老爺到離城10里地的庫房驗一批剛到茶葉的貨色,因為雨天沒趕回家吃晚飯。錢小平便自告奮勇地要去庫房看父親,錢夫人扭不過小平的央求便同意派兩名家丁一同前往。
但事情就是那麼巧,剛有一小伙山賊出門尋找獵物,遇到了他們。
自然是,賊要錢,小平要跑。雙方言語不和,立時交了手。兩名家丁盡管也是練家子,但究竟抵不過人多,一不留神,刀就砍傷了小平。正在絕望之際,橫空出現了一隊人馬,身著官衣,出手將他們救下。
現在的日期是,清朝康熙三十八年四月,也就是歷史上所謂清朝鼎盛的繁華時期。康熙的兒子們正在大展宏圖,擴張自己的勢力。而這隊人馬就是由皇四子胤禛、皇十三子胤祥和皇十七子胤禮帶隊,奉康熙旨意到山西一帶查驗各票號的經營情況。實則查驗,暗地里恐怕是在模山西各票號的存款底料,以備不時之需吧。
當然,現在的皇四子胤禛二十一歲,皇十三子胤祥十五歲,皇十七子胤禮七歲,這樣的考察隊伍,恐怕也只有康熙老爺子能指派出來的。胤禛和胤祥肯定是主事的主兒,胤禮絕對是聾子的耳朵——配的。就沖他趁我昏迷的時候一直拽我腦袋上的頭衩就擺明了這破小孩根本就是出來玩的,絕對不明白國家大事是什麼鳥。
但正是這只頭衩引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隱秘,也是胤禛和胤祥此次來山西尋訪的癥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