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喜鶯姐姐端了盆熱水走了進來,看我睜大眼楮正看著她,不禁笑出了聲。「你可是醒了,要不十阿哥還得再問我七、八十遍。」
哦,我在哪里?我目不轉楮地看著她撈出熱毛巾,擰干後沖我走了過來。「天啊,你不是真被打傻了吧?」喜鶯姐姐幫我坐了起來,用熱毛巾給我擦了擦臉和另外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我說十阿哥干嗎這麼緊張呢,果真是被打傻了。」
「喜鶯姐姐,你真漂亮!」我干脆就裝成傻頭傻腦的樣子嚇唬她一下。果然,喜鶯姐姐立刻變了顏色,伸手在我的額頭上模了好幾下,確定我並沒有發燒,又死死地盯著我看。原來糊弄一個人這麼好玩,我「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但換來的是喜鶯姐姐也伸手在我腦袋上敲了一記,真是可憐的腦袋瓜兒。
「小東西,你戲弄我!」喜鶯姐姐干脆把整個兒熱毛巾扔到我臉上,「自己擦!」
「是是是,奴婢遵命。」我趕緊自己胡亂地又擦了幾下,把毛巾還給了她。喜鶯姐姐今年25歲,再有幾年就可以出宮了。算起來她是這宮女中資格老的人,容嫫嫫還特意把她和我分到一組,順便照顧提點我。
「這里是健銳營的大帳,咱們被重新安排在這里伺候十阿哥。雖說都是老爺們的地方,也需要宮女來打點一些細致工作,例如縫補之類的。」喜鶯姐姐看到我詫異的表情,便側身坐下,低聲說,「雖說不符合規矩,但十阿哥現在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容嫫嫫也不敢說什麼。不過,十阿哥對你還是很關心,特意撥了帳子給咱們兩人住。今兒從太醫院回來,也是他一路背你回來的。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好說了,你自己小心著點。這個混世魔王可惹不得,晌午我和你說過,心里得有點數。」
「那涵雅怎麼樣了?」我急急地問。
「這倒不清楚,據說他對他的福晉不是打就是罵,沒有一個舒服的。性子烈,有時連皇上說話都不愛听呢。」喜鶯姐姐咂著嘴,拍了拍我的肩膀,「宮里的女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略微打听一下就都知道了。想必,你在蘇嘛喇姑那里沒有人和說這些吧。」
我點點頭,默不做聲。其實知道那麼多也沒什麼好的,徒增煩惱。可是想想有那樣豪爽笑聲的十阿哥,怎麼會是脾氣暴躁的人呢?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老遠就听到十阿哥的笑聲︰「四哥怎麼來了?不是來探測軍情吧?」
「天寒,皇阿瑪讓過來慰問大伙兒,還帶來點酒,一會兒讓將士們喝了吧!」四阿哥那沉穩淡定的聲音傳過來,讓不覺心頭一振。
「十哥,一會兒咱哥幾個得斗斗牌啊!上次我可輸得不甘心。」十三阿哥的聲音也在帳子外響起。
「老十三,你帶夠銀子沒有啊?」十阿哥那爽朗的笑聲轟轟如響雷般,一派兄弟其樂融融地勁兒頭。
偏趕這個時候,喜鶯姐姐打了個噴嚏,居然讓帳外的人听到了。「喲,十哥,就練兵這一個月,你帳子中還藏有女人呢?」十三阿哥戲謔道。
「嘿嘿,這不內務府分了幾個宮女伺候這邊的伙食嗎,我順道就要了兩人幫忙給縫補一下將士們的破衣服。老十三,想找女人,可不能從哥哥這里挑啊!」十阿哥說話的時候底起十足,但實際情況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數吧。我和喜鶯姐姐相互看了一眼,都沒出聲。
「這帳子倒是暖和,咱們哥兒幾個先到這里暖和暖和吧。」四阿哥的話音還沒落,就已經掀起了簾子走了進來。
「四哥!就是兩丫頭住在這里,不方便吧!」十阿哥似乎想阻攔,但是已經晚了一步,只好事後補了幾句話,也跟著走了進來。
見有人進來,喜鶯姐姐立刻站起身,給這進來的爺們兒請安。我則趕緊低頭找我的鞋,好下地請安。可是,我的鞋不見了,只好一臉惶恐地坐在木頭床上,不敢說話。氣氛變得有點尷尬,只有碳火盆里的火苗子劈啪做響。
「十哥,還真是兩美人呢。」十三阿哥打破了沉默,笑著說︰「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呢?」說罷便走向我。帳子里的油燈還算明亮,又加上他們之中還有舉著火把的,瞬間變得明亮異常。「我說呢,敢情是小平啊。喲,你這手怎麼包得跟熊掌似的,受傷了?」
我趕緊翻身下地,光著腳踩在冰涼地木板上。「奴婢給幾位阿哥請安。」
「得了,趕緊起吧。」十三阿哥一步就搶過來,把我從地上抄起來,放到床上。轉頭對十阿哥說,「這丫頭可是蘇嘛喇姑的心頭肉,十哥,你慘了。她老人家會拿著降魔杵追殺你的。」
「嘿嘿。」十阿哥干笑了兩聲,看著四阿哥。畢竟是兄長,他還是要忌憚他幾分的。我也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四阿哥緊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高興。嘴唇抿得很緊,一句話都不說。以我的判斷,四阿哥一抿嘴唇就是在琢磨什麼事情,八成是想把我弄出去,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喜鶯姐姐畢竟是老宮女,立刻接上話茬,「小平是不小心自己傷的,十阿哥已經安排她在這里休養一天。那邊也已經知會了蘇嘛喇姑,蘇嘛喇姑也說就要她在這里繼續伺候十阿哥,我也會小心照看的,請各位阿哥放心。」
「那你就自己注意吧,凡事小心著點。」四阿哥這才開了口,那聲音就跟要發脾氣一樣。我趕緊低頭說︰「是是是。」
「四哥,這帳子小,還是去我那帳子打牌吧。」十阿哥笑嘻嘻拉著他往出走,四阿哥也沒停頓,直接出了帳子。一干人等也跟著出去了,留下一股涼風。我趕緊鑽到被窩里藏著,只露出兩只眼楮。喜鶯姐姐把他們送出去後,轉回身看我已經重新躺下,只是嘆了口氣,自己忙活去了。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等我醒來的時候,喜鶯姐姐已經不見了,我倒是在床下找到了雙新鞋,是那種滿人的雪靴,厚厚的,幾乎包裹了整個小腿,甚是暖和。若是長時間在雪地上行走,恐怕都不會覺得凍腳和寒冷。
梳洗妥當之後,我走出了帳子,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林太醫的藥真是管用,我的手也不疼了,頭也不疼了,還渾身充滿了力量。遠處,看到健銳營的士兵已經操練上了,那種旌旗飄揚,鑼鼓震天的氣勢更讓人感到熱血沸騰,恨不得也能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沖鋒陷陣,享有那種豪邁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