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進四阿哥房間的時候,是隨著皇上來的。當時就被嚇了一跳,因為四阿哥渾身纏滿了紗布,只露出兩只眼楮。一股子令人暈旋的中藥味,讓人無法呼吸。因為寒冷的緣故,還不能開窗換氣,屋子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怪味道。所以,這次我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那種陰暗房間,黑黝黝的油燈光嚇出一身冷汗。
好在這次只有我和小梳子,房里還杵著他另一個貼身太監陳德福——小德子。見我們進來,便趕緊向我們示意,四阿哥剛睡下,別出聲。我又趕緊捂著嘴,放緩了腳步,走到四阿哥的床前。
臉上的紗布已經取了下來,但依然有紅色的瘢痕,看著那麼揪心。看來林太醫的醫術還是高明一些,但對于這種重癥患者,怕是需要不少時日才可以痊愈。看著四阿哥就這樣昏睡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想到當時要不是他非要和我說句話,怎麼可能會下到冰場上來,怎麼可能會掉到冰水里呢。還是我不好,擺明了應該站在四爺黨這邊,怎麼一出溜,就幫了十阿哥呢?
他一定是很生氣的,要不然也不會「氣結于心,外困風寒」。都是我的錯,我真是應該好好檢討一下。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趕緊抽泣一下,打算把鼻涕吸回去,卻不料動靜大了,把四阿哥給驚醒了。
我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睜著大眼楮看著他,生怕他因為生氣,讓人拉出去把我砍了。要知道,歷史書上說,康熙和雍正都特別喜歡砍人家的腦袋。我得為我自己的腦袋著想,說什麼也不能在「咻」回2007年時,把腦袋先玩掉了。
不過,他眼楮里閃爍的光芒給了我無比的安定感,我甚至看到深藏在他眼底深處的笑意。他很高興我來看他的。我在心里揣測著,手卻不听使喚地模了模他的臉。天啊,這可是雍正皇帝的臉!
那又怎樣?反正我模了!
他的笑容終于浮現在臉上,讓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天,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幫十阿哥的。」道歉就要趁早,趕緊說出來,大家都開心。
「過去了。」他的嗓音有點沙啞,但就這三個字已經讓我放心許多,至少他不會砍我的腦袋。「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今天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處理得很好,不怪皇阿瑪這麼喜歡你。」
「哦,我也是瞎蒙的。」我趕緊謙虛了一下,「你身子好點沒有?」
「應該是好些了吧。」他想挪動一子,卻因為身上纏的紗布,感到困難。小梳子和小德子立刻上前,幫他翻了翻身。我趕緊退到後面去了。等收拾妥當,再看向他時,他的臉色依然很蒼白,那種筋疲力盡的感覺讓人很心疼。
「你好好歇著吧,我走了。」我又重新坐到他的床塌前,輕聲說道。
「別走!」他的聲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嚴,「留下來陪我說會兒話吧。」後半句話听起來像個生病撒嬌的孩子,極其渴望他人的關懷。我心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觸踫了一下,感到酸酸的,再也邁不開要走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