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會在每日的傍晚時分來見陳閣老,說一會兒話之後,就到偏廳給我推血脈。可是,從他那日漸緊鎖的眉頭,我就知道情況不是很好。
「放心吧,大不了一死。不過,我一定死在皇上來了之後,不會讓你們為難的。」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他卻非常不高興,死死盯著我。「別這樣嘛,好好,生死有命,隨它去吧。」我又趕緊換了副腔調,他還是很不高興。懶
「性命很重要,不可以隨便亂說。」他說著話的時候很嚴肅,仿佛在說自己家族的信仰。我忽然反應過來,他師傅在梅里雪山修行,自然融進了藏族一派對生命的看法。藏族對生命的尊敬幾乎到了畏懼的程度,絕對不似漢人這般隨便。這次,真是我錯了。
看我有點臉紅,他才和顏悅色地說︰「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決血咒,讓你能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啞然失笑,我喜歡的人?我都不知道我喜歡誰,他怎麼會知道呢?「我喜歡誰啊?」我故意問他。
「四阿哥。」他回答得很快。
「為什麼?就因為在萬壽山那晚?」
「你看他的眼神。」他望著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沒有說出口。「也許,這世間有很多東西都會變的,但你就是你,你是永遠不會變的。」
哎,我又被感動了。這三哥還真是有情有意的男人呢!蟲
住到第四天頭上,陳閣老叫人讓我準備一下,出門去玩。我這個雀躍啊!他們居然可以讓我這個肉票一起出門玩,真是開心呢!
冬未初春的南方大地,金黃的油菜花開滿了山野。從馬車上極目眺望,只見滿眼的鵝黃、女敕綠,如畫布般延伸至天邊,給人的感覺如似歐洲;而隨風搖曳的片片橙黃,映著遠方的煙樹、小屋……構成的又是一副絕美的中國江南畫卷。
此刻,油菜花正開滿整個海寧的農田。听說冬至之後,農人就在田里播種子,兩個月後開出朵朵黃色小花。油菜花除了睫葉可食用外,種子還可榨油或當飼料,剩余殘渣可做堆肥。待春耕時分,再將整田油菜犁入田中,化作春泥,提供大地另一種養分。資源循環利用的結果,自然造就一個零污染的環境。
這麼說來,油菜花應是四季運轉中大地文章之間的逗點,並非主要的角色。那麼,它怎可開得這般令人驚艷?難道它不知道這是農田冬季休耕期間嗎?
然而,油菜花似乎不理會這一切,眼前料峭春寒中的金黃花田,那迎風舒展的自在姿態、艷麗奪目的大塊色彩,仿佛把逗號變成了大地的驚嘆號!
「隨遇而安嗎?」我看著車窗外不時映入眼簾的油菜花田,這麼想著。在因緣的推動下,我離開了皇宮,來到這南方小城,面對越來越復雜難解的血咒,似乎應該做出某種決斷。
此時,陳閣老忽然招呼我上了他的馬車,繼續前行。他問我︰「第一次見這樣的景致吧?」
「恩。」我點點頭,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在想什麼嗎?」他有些玩味地看著我。
「只是在想這些油菜花,從來沒有見過它們會這麼燦爛。它們曾經是如此平凡,但在花開時節,燦爛如荼;花謝之際,春泥護土。使大地泥土變得如此肥沃和精彩,真是不可思議。」我隨口感嘆道,似乎應該在領悟著什麼。
陳閣老更加專注地看著我,問道︰「因此呢?」
「宋朝無門慧開禪師說︰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我問他,自己也不敢太確定。
「那就要看你的心了,你的心是怎麼說的?」陳閣老這破老頭擺明了想考察我的學識,一個勁兒總是問來問去。
「也許,有些事情不應該被外境所局限,要從中提煉出透視生命、身心自在的智慧,那麼,日日可以是好時節,心田也能沒有污染!也就是說,人生應該坦然面對,永不放棄希望!」我望著那一片金黃花海,若有所思。
「皇上,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陳閣老忽然沖著馬車外面一聲大喊,嚇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