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休息過後,我們又繼續前行。我在馬車里仿佛可以隨時昏睡過去,心里卻來回翻滾著剛才阿克佔說的故事,他的故事里似乎漏掉了幾個關鍵情節,因此不能連成完整的故事。或許,他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他的故事里出現的靈魂轉換並非空穴來風,因為我經歷了這樣奇異的事情,因此也會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我現在只是很好奇,很想知道那神秘的部族究竟擁有了怎樣的法術?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了小鳳舞,那個錢小平的轉世。她應該已經回雲南了吧?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懶
腦子里有點亂,便掀開車簾一角去看外面的風景。早已過了立秋,但天氣還有些熱。官路上沒有那麼多行人,估計也因為我們略顯招搖的車隊讓很多平民百姓望而卻步。四阿哥並沒有在我的馬車里,他到前面和三哥說著什麼,或許和以後的權利爭斗有關系吧。我也不想知道那麼多,因為我知道他最後一定會勝利的。其實,這些年的相處,已經讓我感到他的沉穩和堅定,他的心胸和氣量正在逐步加強,而政治斗爭的手腕也越來越老辣。
有人說︰字如其人。就拿我們兩個人的筆跡來說,當初我們在蘇麻拉姑那里抄寫經書的時候,我的字跡就比他的顯得稚女敕歪斜,但和他的相差不遠,我還幫他抄寫了一些呢。而這幾年我只顧著到處玩,早都忘記拿毛筆的姿勢了。還是那日,看他在房里寫信,才忽然驚覺,他的字跡已經有了很多改變,不僅變得落筆有力,而且其中還隱藏了很多凌厲的峰角。或許,就是這幾年他的韜光養晦,他的沉穩低調為他贏得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才能夠在即將開始的皇子爭斗中,一步步走向勝利。蟲
他將在我生命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呢?而我的命運輪盤又將有怎樣的變化呢?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還是在選秀後被蘇麻拉姑選入她的佛堂時,她站在幽暗的佛堂里跟我說的一句話︰「孩子,既然命運選擇了你,你只能模索著前進,坦然面對一切。」
那些片段忽然都如潮水一般涌進腦海里,便覺得心口痛了起來。我蜷縮在車廂里,閉上眼楮。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馬兒嘶後了一聲停了下來。車身一怔,把我從許多陳舊的夢魘中拉了出來。
我半坐起身子,想著是不是要下車去看個究竟時,車窗外傳來阿克佔的聲音︰「小平姑娘,前面有一些難民乞討,四阿哥已經過去處理了。他請您千萬別出來,外面亂。」
「恩。」我低聲答應著,調整了一下坐姿,喚了一聲︰「阿克佔!」
「末將在!」阿克佔的聲音立刻在窗外響起,想必他們為了我的安全,已經站滿了馬車周圍。
「我只是想問一下,你在雲南待了多久?」我低聲問道。
「回小平姑娘,半年。」阿克佔應該就在窗戶外面,他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你老家是哪里的?雲南潮濕悶熱,那半年的日子恐怕很不舒服吧?」
「我爺爺是咱們關外盛京皇陵的護軍統令,我小時候一直隨他住在關外。雲南雖然潮濕悶熱,但住上一段時間也能適應。」
「哦,听說盛京皇陵外有一個大麋鹿園,你小時候沒少去那里玩吧?」我輕聲淺笑道。
「是,曾經偷偷去過。」
「听我阿瑪說,那里有一棵大油松,據說有好幾百年了,還是方圓百里的許願樹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曾經才在那里許過願呢?」
「末將看到過一些善男信女在那里燒香,不過末將不太相信,所以也是看看熱鬧。」
「真的嗎?我倒真想去看看呢,想來逢初一、十五的時候一定很熱鬧。」我掀起車簾的一角,望向窗外的阿克佔。
他恭敬地站在外面,眼光卻落在路旁的樹林里。見我有所動作,立刻低下頭,說道︰「以後一定有機會去的。小平姑娘,外面亂,還是放下簾子吧。」
「阿克佔,若是我放下簾子,就不知道你要把我帶到哪里去了!」我厲聲道,忽然的嚴厲嚇得他渾身一顫,但依然迎著我的目光看過來,笑道︰「末將只是奉四阿哥的命令,若有冒犯,望小平姑娘見諒。」
「果真如此嗎?」我也笑盈盈地看著他。要知道,盛京皇陵外的確有一個大麋鹿園,但那是60多年前的事情,後來因為動物凶猛,康熙皇帝早已經下令將麋鹿園的柵欄拆除,那曾經的園子早就沒有了。而那棵所謂許願油松不過是信口開河編造出來的,這阿克佔居然順著我的竿子爬上來,就證明他根本就不是阿克佔,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在盛京生活過。而他來的目的是什麼?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麼?
「听傳聞說小平姑娘智勇雙全,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見我將他的身份拆穿,阿克佔反而鎮定下來,笑出了聲。「請放心,我是受索大人,也就是您阿瑪的指令,來接您回家的。」
「哦?」這又是唱得哪一出?我心里一驚,但沒有表現出來。若是我阿瑪派人來接我,為何要躲著四阿哥呢?這里面恐怕有文章。
「小姐恐怕已經不記得小人的相貌了,但從小姐跳的孔雀舞,依稀還有小人當年教給您的模樣……」听到他說的這些話,換我渾身一顫了。那日我在大殿跳孔雀舞的時候,就曾經用一個雲南大叔的名義糊弄過那群蠻夷,如今正主兒居然找上門來。當然,當時我胡謅的時候,只是依稀記得我那貼身丫頭小文說過家里曾經來了個奇怪的雲南人,沒待幾天就走了。當時在的時候,還教過錢小平一些技藝。只是,那是錢小平,而不是我!我只不過是現代人,只不過是巧合膽大的冒牌貨。
「是的,我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更何況相貌這麼容易發生變化的東西呢?」我淡然地說,實際上心里緊張的要命。同時,心里也在盤算,如果這是錢小平10歲時發生的事情,我現在扯些謊話還是能應付過去的,只是若有些他們私下里說過的話,我就不見得知道了。現在,只能見招拆招,看看形式了。
「小姐真的不記得本人了嗎?」他見我並沒有表現出驚慌或者歡欣,反而有點著急。「不過,小姐這幾年受了很多苦,或許真的已經遺忘當年我這個並不重要的人了。」听他這話反而有些落寞的意味,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這人和我阿瑪什麼關系,他們要接我回去做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有可能成為四阿哥的女人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康熙皇帝對我很是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