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嫣驅馬上前,道︰「叔叔,怎麼了?」
舒望星搖了搖頭,道︰「我還沒能找到陣眼。還是在此先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再行尋找吧。」
小嫣皺眉道︰「不行,再耽擱下去,天正教大批人馬趕來,我們非給困死在這里不可。」
舒望星點了點頭,繼續驅馬欲行。
方岩一直徒步走在舒望星身側,朦朧黑暗中,卻見得舒望星持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面色也似不好,心念一動,攔住馬頭道︰「既然大哥說休息,還是先行休息一晚,明天再說吧。」
小嫣還欲說話,卻見方岩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想大哥繼續走,先解了他身上的禁制再說!」
小嫣頓時想起舒望星周身內力被制,體力甚至比正常人更差,這樣絞盡腦汁思索破陣之法,加之連夜奔波,早該心神俱疲了,不覺歉然道︰「叔叔,對不起,我疏忽你了。」
她輕輕握住了舒望星微顫的手,抬頭看向舒望星。
舒望星也握住了佷女溫暖的手,低頭望著她,恍惚,又回到當年的時光,攙著不解事的小佷女的手,在風景如畫的煙月潭畔漫步。他的目光漸漸柔和。
兩人的眼楮俱向天上的明星一般,在黑暗的林中,亮晶晶的。
半響,舒望星抬起手,輕輕模了模小嫣的烏發,勉強笑道︰「我沒事的。」
他駕起馬,繼續前行。
方岩對著小嫣,恨恨道了聲︰「你對著叔叔,不覺得慚愧嗎?」飛快奔向舒望星。
小嫣怔忡片刻,只得帶人緊跟了上去。
不知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又轉悠了多久,舒望星勒住了韁繩。
馬兒仰起前蹄,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叫。
舒望星身形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方岩忙扶住他,觸手處竟一片粘濕,原來卻是舒望星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是過度用了心力,還是受了禁制的緣故。當下只得將他緩緩攙下馬來。
與此同時,小嫣劍已出鞘。不是雪玉,卻也是一把好劍。寒光映過舒望星的臉,一片灰敗之色。
方岩低低道︰「大哥,你怎麼樣?」
舒望星輕輕嘆了口氣,道︰「扶我上車,準備應戰吧。」
方岩全神貫注在舒望星身上,並不曾注意周圍的異樣,給他一提及,陡覺濃重的殺氣撲面而來,而這股殺氣,小嫣顯然早已發現,所以才拔劍出鞘!
陣眼,前面模糊一片,卻充滿殺意的地方,便是陣眼所在麼?
秋姨、水玉、小清等侍女也警戒起來,拔出了劍。
方岩將舒望星送入車廂之內,正欲離開,舒望星將一樣物事遞入他的手中。
方岩一握在手,便知是劍了,而且是名振天下的北極的寶劍,雪玉。
「大,大哥!」
舒望星笑了笑,道︰「先借你用用罷。可別壞了它的名聲。」
方岩熱血上沖,低聲道︰「師父放心!」
舒望星給他一聲師父叫得略覺驚訝,轉而笑了笑,揮了揮手。
方岩眼見小嫣等人都已進入前方模糊地帶,瞬即不見,心里緊了一緊,不敢再耽擱,匆匆沖了過去。
甫一進陣,只覺頭腦一陣眩暈,竟什麼也見不到了。忙舉高雪玉劍,借雪玉淡芒細看四周,才勉強看到腳下有雜草相間,身畔有零落的樹木,與外部無異。但分明有重重白霧,彌漫其中,憑他怎樣的高手,也看不到數步之外的景象了。
更可怕的是,一陣陣的殺氣,從四面八方襲裹而來,直滲人心。
方岩的心似乎都在哆嗦了。無數的敵人,正從左面,右面,前面,後面瘋狂擊向自己。
他忽然有一種沖動,去砍,去殺,去剁一切事物,不管是看得到,還是看不到的。
這種沖動越來越強烈。
他還听到附近的小清、水玉等人濃重的喘息,甚至刀劍剁上樹木,以及樹林斷裂倒下的聲音。
這時小嫣清越的聲音傳來,道︰「凝心靜氣,勿為外物所擾!殺氣即便不只從一處傳來,也不會從四周同時襲來。放開心胸,辨明敵人位置再動手!」
她的聲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冽之意,讓人心懷一定,殺氣也似消褪不少。方岩懷疑這聲音中也蘊含了某種武功,便如舒望星武功未制之前,必要之時言語間也有鎮定人心或鎮懾人心的作用一樣。
他努力定定神開始向前走去。
白霧漫漫,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身畔某處卻有了動靜,很輕的衣服磨擦的聲音。
方岩悄悄擺就了劍勢。
雪玉光芒大展。
瞬息間,一陣溫暖和煦的感覺透過劍身傳到方岩身上,仿佛母親和藹溫慈的目光,鼓勵著方岩,告訴他,她支持他。
方岩不禁低頭看手中這如珠似玉的劍。
一個因北極而死,又因北極而活的劍,是妖劍,抑或是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