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輕輕將劍向陽一揮。
劍身龍吟,猛氣縱橫。
如有千軍萬馬,整軍待發。又如黃河之水,決堤待涌。
方岩從沒見過蒼玉劍這般興奮過。
是不是,蒼玉劍亦已感應到,大戰在即?
劍有戰意,天樞宮主又怎可沒有戰意?
天樞宮主默默走到屋外,舉劍向天︰「我發誓,無論是誰,想動圓月谷或月神一根汗毛,都必須先過了我方岩這一關!」
當年北極說過的話,方岩一字不漏,向天立誓。
在谷中不覺得,出了谷才發現,事隔四年,自己已是完完全全的圓月谷弟子了,一心一意,願與圓月谷骨血相融,生死相依。
這時听得有人在格格而笑,道︰「方公子,平白無故的,一大早發什麼誓?是不是昨晚做惡夢了,沒有睡好?」
方岩不用回頭,便知道必然是冰雪城的秋晚袖了。他對這女子無甚好感,又見她總是話里帶刺,意存挑撥,遂冷冽道︰「如果昨晚夢中沒見著姑娘,必然能睡好。」
秋晚袖怔了怔,猛悟出方岩暗指是見著自己方才做了惡夢,不由大怒。而方岩視若無睹,大步走入了自己房間,竟似絲毫不將她看在眼里。原來方岩經昨夜之事,料知此次刀神門之行必有事端,冰雪城只怕還在背後加油添火,再如之前般事事忍讓,恐真墮了圓月谷聲名,出言便不再客氣。
屋子里傳來小晴得意的笑聲,卻是听到了方岩的譏諷,很是痛快。
剛吃罷早飯,方岩正與眾人議論近日之事,便听得稟報,刀神門的大門主風沉鐘到了。
風沉鐘面上有些陰沉,但對方岩倒還客氣︰「听說昨夜方公子到我四師弟居處去了,還意外發現了如繡姑娘被害?」
總算他沒一口咬定是方岩動的手,只是話中意思,總有些怪怪的。
方岩自知半夜闖入對方禁地,總是不妥,遂笑道︰「在下好奇心太重,才會跟了兩個黑衣人遁入其中,冒犯之處,尚祈見諒!」
風沉鐘嘆道︰「其實論起圓月谷與刀神門幾代世交,方公子到我們住處去參觀參觀,原也無可厚非。偏偏發生了如繡這件事,偏偏如繡姑娘又是家師最鐘愛的後輩,剛剛家師听聞,已是勃然大怒。若不查清此事,家師這個大壽,只怕也過不安心了。」
方岩點頭道︰「在下也希望能盡快查清此事,洗去在下嫌疑。」
風沉鐘笑道︰「所以家師命我來請方公子過去一次,老人家想詢問一下其中的細節。」
方岩一怔,刀神竟親自干預了此事?只得道︰「那敢情好,在下久慕刀神英名,能單獨見上一面,已是萬千之幸!」
風沉鐘續道︰「特別是方公子所跟蹤的那兩個黑衣人,老人家可能會問起他們的身法武功的路數,請方公子一路上便細細回憶一下,想想如何應答。」
方岩微笑道︰「在下鄙陋,並未能從黑衣人的身法上看出輕功家數。」這是實話。他當然不能說,他另外看到了一個淡衣女子,而且那個淡衣女子的輕功,用的是圓月谷的功夫。
風沉鐘笑道︰「不妨,到時你只將所看到的細細告訴家師就是。家師武學淵博,自會判斷其門派路數。」
他當先出門道︰「我這就帶方公子去見家師吧。」
雲英急道︰「我也跟去拜見一下刀神前輩吧。」小晴、梁小飛等俱是動容,站了起來,看來也甚想見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
方岩忙邊使眼色邊道︰「算了,刀神前輩只說要見我,你們都留在這里罷!」
小晴撅嘴還要說話,方岩狠狠瞪了她一眼。田笑風忙道︰「是呀,英兒,你們還是留在這里,不可無禮。」
風沉鐘等了半晌,見雲英等不再堅持要去,才抬腳步向院外。
方岩跟了風沉鐘方才離開,雲英皺眉道︰「我怎麼覺得不太對?」
小晴奇道︰「有什麼不對的?」
雲英道︰「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其中可能有問題。昨日山頂的暗襲,夜間不明夜行人的出現,一定有所關聯。而且刀神是何等人物,說見就能見了麼?可我剛才說要去見刀神時,那個風門主目光中好象有光彩閃過,好象如果我去他會挺高興似的,居然頓下了腳步等我們。」
小晴道︰「哦,我倒沒注意。」
林如龍和田笑風相視一眼,各有擔憂之色。
梁小飛怒道︰「好麼,我倒想看看,刀神門在搗什麼鬼。我無門無派,單身一人,才不怕他們!」
小晴嘻嘻笑道︰「我倒有門有派,可我更不怕。」她提起寶劍,輕輕一彈,半截雪亮劍身已然出鞘,明霞一樣燦爛的光彩,映照了整間屋子。
梁小飛詫然道︰「咦,好劍!上次見到時黑漆漆的,正奇怪這樣的破劍怎麼這般鋒利呢。原來劍如其人,俱是敗絮其表,金玉其中啊!」
小晴得意道︰「你莫忘了我是誰女兒!爹爹從神兵閣里隨便拿一把劍來,也必是劍中精品。這把飛虹劍,也是鑄劍堂里出來的呢。如果有人敢對咱圓月谷的人無禮,我舒景晴有機會出手,必然大大露臉,也成了廣寒仙子,名振天下了。」
梁小飛有些不屑般撇撇嘴,低聲咕噥道︰「你便是露臉,也必成了蟠桃園下界的猴精轉世,萬萬成不了廣寒仙子。」
小晴一時沒听真,問道︰「你說什麼?」
梁小飛忙道︰「沒說什麼。我就想著便是刀神門這幾個門主打什麼壞主意,也必奈何不了方大哥。方大哥的武功,只怕已直追當年的北極公子了。」
小晴微笑道︰「可他剛入谷時,連我也打不過哩。」
梁小飛當然不信。雲英卻知是實。小晴與小嫣一般,極是聰穎,不過向來不肯用功而已。
雲英望著窗外大朵大朵輕雲般的瓊花,欺霜賽雪,悠悠在風中縱躍,不由思索,刀神門,真的敢跟圓月谷翻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