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海濱城市,她不想見到熟人,以她現在的心境,她希望一切最好都是陌生的,陌生的不會有喜,也不會有痛,哪怕她走在大街上流淚,也不用擔心,有誰會知道她是誰。
玉芝從靖濤曾給她的那張銀行卡里提出了五千塊錢現金,租了一間三十平方米的小屋,廚房、臥室、陽台,都是通開的,明亮而整潔,她在屋里添置了一些簡單而實用的擺設︰一張寫字台、一個電腦桌、一個大衣櫃、一張雙人床,沒有一絲奢華而多余的修飾,只是在那張床上鋪了厚厚的被褥,這是她的風格,她就是怕冷!
怕冷!怕天冷!怕人冷!怕心冷!她怕冷!
安頓好了女兒,她開始常常一個人在家,屋里很靜很靜,靜得她可以听到水滴的聲音,那水一滴一滴的低落,仿佛每一滴都滴在了她的心上,涼涼的、冷冷的。
「嘀嗒!嘀嗒!嘀嗒!……」
仿佛要把她的心滴穿!
啊!一股鑽心的痛,扭結著她的心,心還能感覺到痛,卻已不在她的身體里了。
她做家務︰
一遍一遍地擦,即使桌上模不到一粒灰塵,她也立志要把抹布擦破,好似那抹布就是該破;一遍一遍地擦,即使地上看不出一個腳印,她也一定要把拖布磨熱,好似那拖布就是該磨。
一遍一遍地刷,即使碗碟模不到一絲油膩,她也必須要把碗碟刷淨,好似那碗碟就是該刷;一遍一遍地洗,即使衣褲蹭不到一點兒污垢,她也必須要把衣褲洗好,好似那衣褲就是該洗。
她狠狠的擦、用力的刷、不斷的洗……仿佛是它們欠了她千百年似的,可她心里卻清楚地知道這其實不關它們的事。
她怕忘記接女兒的時間,將時間輸在手機里,每當手機響起,她就會放下手里的活,去接女兒。
走在大街上,她看道路兩旁的樹,怎麼?樹也哭了!是誰把它傷成了這樣?它身上的葉子都沒有了,就像刺蝟一根一根地拔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它著它的心,可還有人會在它們那的心上,用刀不經意的劃著口子,任心里的血慢慢的滴流。
玉芝給女兒做晚飯︰
炒菜的時候,她會想起靖濤在她身邊「搗亂」的情景,直到鍋里發出滋滋的聲音,玉芝才驚呼一聲——菜糊了!
做湯時,水都溢出鍋半天了,玉芝才知道去掀鍋蓋。
女兒似乎也覺察出了媽媽的變化,她總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媽媽,看到媽媽臉上有了一絲微笑後,才會和媽媽講她在學校認識的新同學,听老師講的新課程,與伙伴們游戲的快樂,課堂積極發言後受到的表揚……很多時候是女兒在哄她,讓她開心。
面對女兒,玉芝會有一絲欣慰,可那一絲欣慰里也夾雜著太多的痛。
每到夜里,女兒睡熟後,玉芝就會再慢慢地起床,她睡不著,站在陽台,她一顆一顆地看那夜空里的星星,哪一顆會是他?他能看到她嗎?能看到她對他的思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