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唐錚宇確實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中午跟曉陽吃完飯才回家,算起來不過才分開了幾個小時,但唐錚宇卻感覺度「時」如年,他腦子里無時不刻沒有曉陽的身影。令他意外高興的是,今天中午見面的時候,他問曉陽上午干什麼去了,為什麼找不見她?曉陽兩只手在胸前背後一陣劃拉,像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部手機,原來她上午去買手機了!
曉陽說她把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包括多年來積攢的零花錢和壓歲錢,她本來是準備再多攢一些錢買台筆記本電腦的,但現在她覺得給自己配置一部手機才是當務之急。唐錚宇玩笑著問她是不是因為經常想他,倆人不在一起的時候怕找不到他才買的手機,她回答說,是,也不是,一是為了跟他聯絡方便,二也是為了讓爸爸媽媽省心、放心,以後他們就不用老是「古董」一樣地寫信過來,打電話又快又方便,還能听見女兒的聲音,他們肯定高興壞了。
這會兒,唐錚宇坐在沙發上,手里一直握著手機,他怕打擾大家「開會」,把鈴聲改成了靜音,有來電的時候手機會閃亮,也會有輕微的震動,他用心感受著,生怕錯過曉陽的電話。可是曉陽卻一直沒有打電話來,倒是他忍不住一趟又一趟地到院門外去給曉陽打電話,問她為什麼不給他打電話。曉陽說你別老搗亂了,人正在普老師的家里跟普老師商量下一次心理學講座的內容和時間安排,晚上再跟他電話聊,他不干,說每隔半個小時必須听一次她說話的聲音。她說我的聲音有什麼好听的,他說你的聲音對我來說就像天籟,好听得一塌糊涂,比任何歌星唱的歌任何樂器奏的曲都好听一千一萬倍。
開完會吃完飯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老唐一家人從四合院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因為知道老唐肯定會跟姐夫喝酒,他們一家三口是坐邢致君的標致307來的。車剛駛出胡同口,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唐錚宇就嬉皮笑臉地對正在開車的媽媽說︰「媽咪,麻煩您先送我回學校好不好?」
「都這麼晚了,學校有什麼急事嗎?明天早上再回去不行嗎?」媽媽眼楮盯著前方,輕描淡寫地問。
「媽咪——求您了!回去還能寫會兒論文,下個月就要答辯了,我那論文還差得遠呢!」唐錚宇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繼續哀求。
「不行,小宇,」媽媽沒有像往常一樣讓步,她微微向後擺了擺頭,說︰「你看你爸爸都醉成那樣了,得趕緊回家,我怕他會吐在路上。」
話音未落,後座上的老唐「呃——」地干嘔了一聲,喉嚨里「咕嚕咕嚕」地發響,邢致君趕緊把車靠向路邊停下,打開車門下車,剛拉開後座車門,「嘩啦——」,一堆酒溲的穢物從老唐嘴里噴射而出,邢致君趕緊向後跳了兩步,還好沒有濺到褲子和鞋上。
老唐還在劇烈地吐著,龐大的身軀塞滿了整個車門,頭搖搖欲墜地往地上點,幸好小宇已經鑽到他背後拉住了他的肩。邢致君站在一旁厭惡地用手在口鼻處扇著風,心想古人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她跟老唐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她發現上大學也好,上EMBA也好,無論官做到多大,也不能改變他早年在工廠養成的那種粗俗的生活方式,就像離休多年的父親身上永遠會讓你感受到一種老革命紅軍的氣質一樣,似一種抹不去的人生烙印。怪不得現在人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和年少時的經歷對他一輩子的影響真是太大了。邢致君不敢肯定如果在二十幾年前自己就這麼明白,還會不會死皮賴臉地跟眼前這個大月復便便的「酒鬼」結合在一起,看來古人說婚姻應該「門當戶對」,著實有其深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