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穿越的能力,我殺的人更多了。有時候我會覺得,這能力就是為了讓我殺更多的人而預備的。我會認為被殺的人在古代,而頻繁要求跟其他人調換位置。但其實,殺人是沒有區別的,留下的記憶永遠都是血的顏色。我選擇在古代殺人,也只不過是一種自我慰藉罷了。
第一次殺錯人,是在燕國去往秦國都城咸陽的路上。我準備去刺殺武士秦武陽,因為我覺得荊軻刺秦失敗,百分之五十的責任都要歸咎于他。在我的印象中,秦武陽是一介魯勇之夫,遇到秦王嬴政之後又膽小卑怯,如果荊軻刺秦的時候他能從旁協助,說不定荊軻的命運就不會這樣。
我打定了主意,便化身成一名男子,在咸陽的青樓里等待著時機。青樓自古就有,似乎是鮑叔牙管仲之類的名臣,在春秋戰國時為國君想的斂財之道。這樣一來,卻不知毀了多少少女的幸福。
「來,喝一杯,大爺要你喝你就喝!」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拿著酒杯去強迫旁邊的歌女。
「大爺,小女只賣藝不賣身!」歌女怯怯地說著。
「大爺讓你月兌你就月兌,還反了你了!」說著,一把抓住歌女的手腕,在大庭廣眾之下撕扯著她的衣服。女子被他拉到了腳邊,重重地摔在地上。
「首領吩咐,不得張揚。」一旁的處女殺手暗示我,只辦該辦的事兒。
我于是坐下繼續忍耐著。大胡子這時已經俯子,按著歌女的手腕,臉上的表情猙獰著,還沒吻就給歌女來了兩個耳光。姑娘的眼淚流了出來,周圍的男人一陣哄笑,他們都想看看熱鬧。如果不是面前的這個大胡子有權有勢,說不定會有人站出來阻止他,也一定會有一把沖上去跟大胡子一起調戲這女孩兒的。
女孩兒靜靜地躺在那里,一動不敢動彈。
我受不了了,騰地一下站起來,管他是什麼達官顯貴,我一定要將這小子解決了。反正我是21世紀來的,大不了卷包兒走人。就算是犯了法,大不了把命賠給衙門就是,我不能眼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握緊長劍,想要找個適當的時機抽出來。我挪動著腳步,逐漸退到沒人的角落,眼楮卻一直瞄著歌女和大胡子。
女孩兒臉上的淚水仍未干透,臉上的表情卻從恐懼變成了麻木。我決定這時候出手,連個招呼也不跟身旁的兄弟說,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整個人射了出去。長劍指向胡子的喉嚨,大胡子把幾個人推到我的面前,劍光閃過,面前的這幾名僕從倒了下去。我的臉看不出一絲情緒,只覺得這些狗腿子是他的幫凶。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目標,完全顧不得臉上濺到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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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旁的另外三名殺手也都起身保護我,跟大胡子的人打了起來。店小二從他們身旁經過,似乎想要沖出去通知官府,也說不定是純粹的逃竄,一面跑一面喊著「大俠饒命,官爺饒命」!我的人想也不想就殺了他。
我突然感覺到一絲疼痛,心想︰不好,殺錯了人!可就在這時,現實已容不得我多做考慮,大胡子已經攔在了我的面前。我剛要出手,不知是誰殺死了剛剛被施過暴的歌女,我知道,一定是大胡子的隨從干的。
我的眼楮里全是怒火,把全部憤怒跟怨恨都發泄在大胡子身上。就這樣,我們打了起來。我的武功倒是上乘,大胡子的功夫也不弱。可我一個小女子,並不是高階殺手,還沒有學會如何自如地使用法術,又沒有過人的力氣……
就在這時,大胡子應聲栽倒,一枚毒針射在了他的後上,毒針見血封喉。我知道那是一個無名的武士,說不定他正準備動手時,我正好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白白殺害了這許多無辜的性命。
現實已容不得我再多做考慮,外面是一陣騷動,武士荊軻和秦武陽將于三日後拜謁秦王嬴政。我殺不了了,因為如果再發生更多突然事件,荊軻的命運將更加凶險,嬴政是個非常多疑的君主。
我呆愣在那里,望著東倒西歪的死尸,發現被殺的店小二不止這一個。一個躲在屋子里的老漢這時候也走了出來,他望著我,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家里都快揭不開鍋,又舍不得把娃兒賣掉。這下好了,真清靜,真清靜。」笑比哭還要難看,老漢衣服上的補丁像他臉上的皺紋一樣多,有多少條皺紋,我的心就被劃了多少刀。
第一次殺錯人,手上、衣服上沾滿了鮮血,我不敢回家,躺在組織開會的房間里。四周圍一片黑暗,我不敢睜開眼,嗅著血衣的味道,用棉被蒙著臉,手指似乎握不住任何東西。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有點兒埋怨其他的組織成員,為什麼不干脆把這樣的我給殺死。
當天晚上,大首領緊急叫來了其他的組織成員,一下子把我提升為天蠍宮的2號殺手,連升兩級。有向我祝賀的,也有向我表示輕視的。畢竟我資歷淺,剛來的日子不長。
不知什麼時候,人群漸漸散去,我仿佛又一次來到了古代。那也是一張床,一根鬼火似的蠟燭,蠟燭頭邪惡的微笑著,整個大地都在震顫。黃色的燭火化身成一張鬼面,顏色也是像蠟燭的火光一樣,那不斷閃動的臉就像是真實的映刻,整個身子也是白色。我一點兒都不敢看,似乎這鬼面就是我靈魂的化身。
我寧願,那歌女不要死去,即使被蹂躪的那個人是我。我不要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朦朧中,感覺自己的身子翻來覆去,像莫測的命運一樣,在充滿荷葉的淤泥里獨自駕著小船。我驚醒了,突然覺得這樣的情景可笑,這樣的我,居然還夢見什麼荷葉,而我自己就是污泥,怪不得池塘里的水都是干的!
只記得這樣的一個夢,一切,都像是夢境一樣,我被人消去了記憶。殺人的感覺完全麻木,似乎是八百年前的一個夢,像蠟燭芯那樣在風中搖曳,景象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模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