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凝,天蠍座女子,從來不會因為愛情而嫉妒女人,對于感情的執著也是又一種方式︰花心,在花心的同時只對特定的人執著。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也為自己不吊死在一棵沒結果的樹上而自豪,因為,這樣的我對自己很殘忍,寧肯胳膊折了揣袖子里,也不會失去尊嚴地乞求憐憫,或者一哭二鬧三上吊企圖以自殺要挾對方。
這樣的自己,可以被父母和宿友理解為幼稚、沒經歷、不懂愛;我自己卻有著另外的理解︰在愛這一個的時候,上一個、上上個的傷仍舊未愈合,于是,上上個、上一個、這一個、下一個,下下個,我所愛的都只是一個影子——像我一樣孤單,不懂得開玩笑,一樣受過傷,一樣偏執,不跟外界來往的人。從小到大,似乎從三年級開始,我就喜歡內向自閉的天蠍型男生,也一直有著戀兄情節,甚至,我把生于晚清宣統交界、在男女交往方面思想略微有些保守、卻非常寵愛我、一點都沒有重男輕女思想的爺爺當作膜拜的偶像。
愛情,若是在發生之前,已經預先設定好了一個偶像,對一個純潔的女孩兒來說,是一件極其可悲的事情。
已經很可悲的我,沉溺于自己的想象之中,竟然又遇到了更加宿命的事情——我莫名其妙地成了殺手,當然,魔界女王把我當成情敵一般仇恨是我並不知情的。
殺人的場面在殺手眼中,已經成為了一種唯美的畫面。只是不知為何,灰色和血紅色總在我腦海中定格。
我已經成了一名職業殺手,半年多以來,這是第355個對象,她是一個我不認識的老嫗。現在,我已經學會為了錢,不再問為什麼了。問了也是白問,即便有錯,她也不是我錯殺的第一個人,也不是第二和第三個。
那是在一個能夠穿越時空結界的聖地中的女人。而聖地,曾經是老人們求佛拜神的地方,現在卻為死亡的恐懼所掩埋。
在一幢古老的廟宇中,滿眼盡是荒涼的別苑形單影只。
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這里祭拜了,庭院里的梧桐樹葉落在地上無人問津。
蜘蛛網密布的大殿,似乎偶爾听到非人的哭泣聲。
聲音不急不徐,一陣陣隱隱傳來。
若不是大殿內還有些微弱的光亮,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個地方也是住著人的。
很快,這片廢墟,就要成為一片名副其實的荒冢。
只有一個老嫗,拖著老邁殘破的身體,蹲在大殿門口處不遠的地方——燒些紙錢。
她的哭聲,隱忍,無奈,極細微無力地劃破了寒夜的寂靜。
她明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時候,也要離去這個地方。
哪怕是陌生的人跡罕至的地方,或是熱鬧非凡吵鬧非凡的年輕人的地方,老嫗也要去的。在荒蕪的塵世背後,遺忘,忘卻曾經歷許久的憂傷。
老嫗知道,自己今夜還是有可能遇害的,她已經生無所戀了。
落葉,一片片的落葉,被寒風吹落。
「現身吧。」她眼神絕望,聲音空洞地說著。
「我們找了你好久,沒想到你竟然藏在這里。」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劃破了寒夜落葉和哭泣聲的和諧,那聲音尖銳、高亢,刺耳,說話人是我的手下,射手座殺手三號。我一向不喜歡他的行事作風,不過他干起事來倒是麻利干脆,不愧為我手下的得力干將。
「動手吧。」老嫗幾十年前一直穿著的粗布長衫紋絲沒動。
「沒想到,前輩竟然可憐到如此模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趕緊把我們知道的東西說了,也省了這幾十年的苦。」我的聲音倒是極為清淡素雅,一點兒都不像干這事的行家。
「小姑娘,我听你的聲音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光景,勸你干完今天這檔子差事,及早收手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躲藏了這幾十年我們都找得到,更何況……」我不想讓她听出我心里面半分的不甘願,所以,還是勸她自己了斷來得好。
「我若不是一心求死,恐怕,你們一輩子也找不到我。」听這話,她骨子里對我還有點兒蔑視,我一向最討厭這種蔑視的語調,哪怕是一句話也可能激怒生長在我心最深處的毛細血管。
「殺無赦。」受到如此刺激,我的聲音突然冷洌了起來,像極了寒夜的風聲。
一聲令下,老嫗不躲不閃,被刀刃劈成了兩半。
化骨濃水灑下,頓時現場的一切血肉模糊。
夜,就在化骨水的揮發中,漸漸由黎明所取代。而我,也隨著光明的來臨,走入另一種黑暗痛苦的輪回之中。